韩长暮没有抬头,手上的笔掉在书案上,烛火的光投射在脸颊上,那神情晦涩莫名。
他猜测过姚杳和金忠是认识的,但至于是认识还是熟悉,他始终不知该如何界定。
现在,夤夜会面这件事情,给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个明确的定论。
他慢慢拿起笔,继续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静了良久,他才冷声吩咐道:“去查一下姚参军和金指挥使的关系。”
次日黄昏,士子们交卷搜身离开贡院。
又隔了一日,士子们搜身进入贡院。
夏元吉那里始终安静,谢良觌那里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姚杳和金忠,都再没有见过面。
到处都安静极了,安静的韩长暮都要以为,谢良觌已经放弃了在省试里拨弄风云了。
省试的第三场的最后一日,士子们依旧在黄昏时分交卷离开贡院,贡院里顿时清净了许多,只留下了明远楼中的众多官员,还在没日没夜的誊录考卷。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白日里又下了一场雨,四下里冲洗的清澈纯净。
入了夜的空气格外清新,站在高高的明华楼三楼,伸出窗外的手上,像是掬满了一捧璀璨的冷月星辉。
半开的窗送进微醺的春风,韩长暮难得清净下来,吩咐孟岁隔整治了一桌好菜,还将御赐的酒给舀了一壶出来。
孟岁隔提着食盒推门而入,闻到满室酒香,他在门口足足愣了一瞬,抽了抽嘴角,诧异无比的惊叹一声:“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韩长暮懒散的歪在胡床里,难得的一脸倦容,疲惫道:“累了。”
孟岁隔跟着韩长暮已有十几年了,也曾跟着他征战沙场,那几年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几度生死之间,却也没见过他面露这样的疲惫之色。
看来这累心跟累身,是两种累法。
他心疼极了,赶忙斟了一盏酒递给韩长暮:“那大人多喝两杯。“
韩长暮扑哧一笑,伸手敲了一下孟岁隔的额头:“臭小子,一醉解千愁吗?”
孟岁隔嘿嘿直笑。
韩长暮点了点对面的胡床:“坐下,一起喝点。”
“诶,好。”孟岁隔也不扭捏推让,坦然的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