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还真如金玉所说,这姑娘看起来粗野,却是个识货的。
她脸上的笑容渐深:“世子说姑娘不喜绫罗绸缎,说是不结实耐穿,可姑娘喜欢的麻布又太过粗糙硬实了,才想了这个法子,姑娘摸摸,是不是跟寻常的麻布不一样。”
姚杳的指尖慢慢在裙角处摩挲,心下感慨不已,古人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这不就是她前世经常穿的混纺的雏形吗?
只不过前世的混纺都是机器织的,现在这混纺却全是人力所造。
一针一线中满满都是诚意啊!
姚杳微微挑了挑眉,哪个小姑娘能顶得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情,这要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早就投鼠忌器了。
只可惜,她既不是小姑娘了,也不是涉世未深了,这点儿小恩小惠,还真的打动不了她。
她佯装点点不舍,慢慢的松开手,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疏疏落落的未达眼底:“多谢司使大人了。”她又抬手摩挲起衣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一笑:“刘婶忙去吧,我自己来换。”
刘氏状若无意的瞥了一眼姚杳的手,旋即收回目光,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阿杳姑娘,朝食是摆在客房,还是去前厅和世子一起用?”
姚杳一阵深思,说实话,她不太想对着韩长暮那张冷脸用饭,像是她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对着那张脸,非但不能多吃一碗,反倒要少吃一口。
朝食吃不好,这一天都不会有精神的。
她今日好像还有许多差事呢!
姚杳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安安稳稳的用一顿朝食,笑了笑道:“就将朝食摆在客房吧,我用完之后去见司使大人。”
刘氏应了声是,极快的退了出去,反手掩上门。
姚杳看着门扇紧紧的关上了,便伸手在柔软的衣角上又摩挲了两下,才松开手,转身把搁在墙边的雕花樟木箱子打开,从里头翻出洗的半旧的裙衫换上。
这衣裳是正正经经的麻布的,粗糙但是结实耐穿,抗造,姚杳的大部分衣裳都是这个料子的,没有绣花,一素到底,裙摆不大,袖子狭窄,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虽然素净了些但不难看,更重要的是打架方便。
韩府的朝食一贯都是简朴清淡的,汤水居多,顶多再加一个半个拳头大的肉馒头,姚杳一口就吃了,根本不顶饿,还没到用午食的时候,她就觉得前心和后背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可今日的朝食却出了奇,丰盛不说,还有一道硬菜,旁边更是摆了一盘胡麻饼,正好可以掰开了夹着炙肉一起吃。
姚杳吃的肚圆,心满意足的抹了嘴,往前厅去了。
走出客房,院子里被扫得一尘不染,姚杳在韩府住了许多日,从客房往前厅的这条路,早就已经走的烂熟于心了,她迎着晨光走过去,发现这条路上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婢女。
阳光渐盛,前后都没有什么遮挡的前厅光线明亮,厅中没有燃灯,书案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角落里的更漏传出均匀而清晰的响声,间或响起一声半声的翻动书页的窸窣声,厅堂里安静的有些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