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李三娘意识到什么似的,侧过身来,盯着丈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咱们北征的队伍出现了什么不谐之象?”
柴绍稍稍迟疑,便将黑沙河前线兵骑不协的情形陈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兵法云‘兵贵有继,无继必败’,派出宋印宝的步卒增援乐纡的骑兵,于战事调度而言,本无差错,只是……”
“只是你没想到,这两人会有如此大的分歧,甚至拔刀相向?”李三娘接过话来,反问道。
“是啊,”柴绍感慨万千地应道,继而略带自责地连连发问,“他们之间的不谐,平日里我怎么就没有看
出端倪来呢?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情形?梁师都的那些降将,如刘,冯端等人,会不会与营中的其他将领也会出现类似的状况呢……”
李三娘听闻,不禁“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柴绍扭头看着妻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个元帅呀,平时只注重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对于自己手下这些将领在想什么,议什么,似乎并不挂怀,”李三娘笑道。
“我怎么没有挂怀了?”柴绍反驳道,“他们当中,哪个善于率兵突阵,哪个善于长途奔袭,哪个善于固守城池,哪个善于穿插迂回,我心中了然,一清二楚!”
李三娘摇摇头,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嗯……”抿抿嘴,李三娘稍加思索,接着说道,“嗯,比方说宋印宝超拜游击将军后,众将如何看待他的?又或者,嗯……乐纡是否能够同冯端融洽相处,共事军务,就是诸如此类的事儿吧。”
“咳,”柴绍叹口气,说道,“我整日忙于军务,谋划北进方略,哪有闲工夫思虑这些事儿呀!”
“所以嘛,才有了这回黑沙河的烦恼啊!”
“嗯?”
“常言道‘事在人为’,谋事必先谋人,人得其位,方能事得其成啊!”
“嗯……如此说来,这宋、乐二人之间,确有隔阂的事儿,是我这个行军元帅所不知喽?”
“隔阂嘛,倒是谈不上,”李三娘顿了顿,回答道,“但是,宋印宝超拜游击将军后,终南山的旧将们是颇有微词啊,不要说是乐纡,就连马三宝、秦蕊儿都有所不快哩!”
“哦?是吗?他们嫉妒宋印宝的军功?”
“不是嫉妒,而是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
“对,”李三娘点点头,皱着两道浓眉,眨了眨眼睛,说道,“昔日的向阳沟之战,宋印宝虽然勇猛,护住了我军的粮草,然而,杀伤敌人并不算多,你就此上奏朝廷,拜其为游击将军,其实是有点勉强的,若此战也算是建大功的话,那么终南山旧将当中,功绩大者实在太多了!”
柴绍听闻,把头仰靠在床榻围板上,双眼睁得大大,盯着罗纱帐顶,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