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看不成是人形,衣衫和皮肉也都消融了大半,黏稠而恶心,所经之处都留下大滩大滩的黏液。
唯有盖头……
沈灵的红盖头轻飘飘,红得像胭脂,在日光下漾着细致而精巧的光。风把她的红盖头轻轻掀起,露出红盖头下的头发。
那是漂亮的发色,葡萄酒一样暗红,就像新婚红帐里,灯火照在了新妇的头上……
“你应该亲吻我脚下的土地,然后虔诚的用羔羊和牛犊给我举行百牲祭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粗鲁的,像只软虫爬在地上,用无礼的眼睛来盯着我。”
终于。
地下的哭泣和窸窣响动惊动了祂,那位灿烂的、和煦的春天之主。法涅斯无奈摇头,再接着温柔笑了起来:
“但我原谅你。”
身躯彻底融成了蜡,噗嗤坍塌了下去,最后听见的只有风声,无休无止,沉默的风声。
沈灵最后想起那个晚上,她和田折最后依偎的晚上。田折抱着她,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走马灯一样想起很多事情,但最后想起的,一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弥留之际的涣散意识已经想不起太多了,可记忆却莫名的,定格在了某一刻。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万宾喧嚣,虹桥和飞舟在一座座楼观宫阙中飞来掠去,热闹的像沸腾的潮水。
“今天金刚寺做佛子法会,是他们的东道,放开吃,不收钱的!”那时候的沈灵大大方方伸出手,笑嘻嘻的:“你来我们的楼观一起观礼吧!”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是我妹妹,她叫田玉。”
阴戾又冷漠的少年犹豫了刹那,也伸出手,脸色微微红了红:
“在下田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