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宁静如常的银月山庄,实质上早已戒备森严草木皆兵,被特安组成员围成了铁桶一般。金玉堂和姚行远安静地坐在长条椅上,只是感觉气氛有些压抑,而大山却不一样,他对可能的危险有种天然的直觉,警惕而不安地盯着某些个不起眼的角落——很显然,那些位置便是特安组成员的藏身之处。
相比之下,屋内又是另一种气氛。云开剪掉龙行云的裤管后露出狰狞的双腿,敷上“九月肃霜”的外用药,洗手时开口提醒道:“龙叔,等会儿服下内服药之后,您的身体会变成两种毒药的战场。这个过程会很有点难熬,您可得忍着点,千万不能用内力压制,必须任由两种药物进行完全中和!”
“你放心吧!”龙行云若无其事地说:“关云长还能刮骨疗毒呢,我龙行云也差不了多少,扛得住!”
云开便不再多说,准备给他服用内服药。龙叔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趴着生,那就是存了以命相搏的打算,倒不是说云开缺乏解决“七月流火”的自信,而是两种互为天敌的天下奇毒在体内交战,一边是刀山一边是火海,一般人确实忍受不住,毒还没解呢人都挂了。
龙行云盘膝而坐,云开在苏杭协助下将药物灌进嘴里,替他抹干嘴角后便退到一边,表面平静却心情紧张地等待着。
此时龙行云体内却发生了翻江倒海的变化。“九月肃霜”的药液,一点点从肠胃渗入血管,逐渐流向全身,而“七月流火”之毒在失去内力压制之后,如同山洪暴发涌向龙行云的全身血管,两种毒液的活性生物分子一旦相遇,便如世仇似的冲击在一起,互相纠缠、吞噬、湮灭……
此时若是有全身血管观察仪,便能够清晰地看到龙行云的血管内,一青一橙两种不同颜色的血液,流淌在各条大江和小溪一般的水道中,如同嘉陵江与长江的交汇处,青黄两种颜色起初泾渭分明,随后逐渐消融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这才是正常人血液该有的颜色!
龙行云再次体会了一遍“七月流火”剧毒爆发的痛苦,还是双倍的痛苦。一旦“七月流火”在哪处占据了上风,哪处便如坠冰窟,冷得人直打牙颤,若是“九月肃霜”占了上风则如同烈火焚身,这种拉锯战在全身各处身体内外无处不在。
这且不说,两种毒药的中和反应如同毒蚁咬遍全身,从手脚四肢到胸腹大脑,无一不是瘙痒难耐。牛叉无比的龙神大大,终于体会到云开说“有点难熬”的含义了——他很想问候一下那小子的十八代祖宗,尼玛这还是“有点难熬”么?这哪是一个人类能经受的折磨和痛苦?
即便龙行云这样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超级高手,也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动用内力压制,想想也够他恼火的——两只小蚂蚁在你身上打架奇痒无比,你手里就拿着鸡毛掸子,是让它们继续撕咬呢,还是一掸子扫过去清净?
套用托尔斯泰的话说,牛逼的人都是相似的,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龙行云不想当苦逼,所以他很牛逼地忍住了。
旁观的云开和苏杭两人,提心吊胆地观察着龙行云的气色变化,瞧见他盘起的双腿不停地颤栗,双臂如同遒劲的树根一样隆起,浑身冷汗如潮,额头青筋毕露,脸色一会儿赤红如火,一会儿青紫如铁,紧闭的眼皮不停地抖动,嘴唇斜斜地歪在一边,一张英俊的大叔脸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除了死咬牙关一声没吭之外,哪还有神马高手风范?
心软的苏杭拐了云开一胳膊肘,指了指地下,云开低头一看,哇靠,好家伙!即便不用内力,牛逼的龙大高手还是将水泥地板都抓碎了,十根手指深深抓进了地下!
云开撕开龙行云的上衣,仔细观察心脏附近的体表反应,指着后背一处皮肤发青的穴位吩咐苏杭说:“这里,双凤朝阳针!快!”
话音未落,苏杭的手腕一翻,两根银针便扎进了穴位,手法又快又准。
“这里,这里……一寸光阴针!”
云开手指穴位,嘴里不停地冒出一串金银岛的针灸术语,苏杭的双手上下翻飞一丝不差,两人配合得滴水不漏——这便是提前商量好的治疗方案。“七月流火”与“九月肃霜”过于猛烈,两军交战之下必然不能完全达到平衡,金银岛的银针刺穴却能有效地居中调和,简单的比喻就是谁占了上风就打压谁,谁落在下风就引兵来助,直到两军同归于尽。
如果没有苏杭在,云开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不过得暴露自身的秘密而已——无药之体的血液,也能起到同样的调和效果。以他目前对龙行云身份和性格的了解,已经不太在乎暴露这个秘密,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等龙行云平静下来的时候,两人也累出了一身大汗。龙行云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没过多久便睁开了双眼。云开忐忑不安地问:“龙叔?”
“老子还活着!”龙行云咧嘴一笑,紧接着是放声大笑,屋顶的瓦片都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咔嚓作响,灰尘噗噗地往下落。“我龙行云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义父!”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龙颜惊喜交加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