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爷走近,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慈祥。
“好孩子,你受苦了。”他说。
季老爷是我受苦了,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行川跟我说了你们的故事,我们祖孙俩推心置腹谈了许久,你是个好孩子,我的宝贝孙儿最是放不下你。可怜我那孙儿,都是被这个老东西害的!”他的话锋一转,矛头转向夏老太爷,“若不是当初他阻止行川父亲母亲,让那么小的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他也不会因为疏于照顾,从小就落下病根,这都怪他。”
“什么你的孙儿?那是你的孙儿吗?我的孙子跟你们季家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给我滾,一辈子我都不想看到你。”
夏老太爷做了一个不符合身份的举动,远远的对季老爷啐了一口痰。
季老爷越过我,面红耳赤的举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过去,被突然跑过来的韩生及时制止了住。
季老爷气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这头老倔驴,我若不是看在我外孙的面子上,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我是老倔驴,你是什么,老犟牛?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斤两,还要跟我拼?”夏老太爷没有示弱。
明明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老一辈,偏偏此刻的行为幼稚的像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一般,令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同样有着岁月沉淀的两位老人,秉性和气场却又完全不同,很难想象他们年少的时候竟然也曾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兄弟,只不过因为阴差阳错的误会,纠葛至今。
其实他们都不年轻了,白发苍苍,红颜迟暮,即使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族气场,仍旧掩盖不了岁月无情的事实。就是这样黄土都埋到脖颈处的两位老人,谁也不愿意退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交汇处有无数个刀光剑影在他们之间来回波动,其实比起仇恨了一辈子的人来说,爱其实很难。
你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两家人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和好如初,如同年少的时候一起下下棋,一起征战沙场,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包括化解仇恨,化解误会……只是我更加心疼和惋惜他们,他们如此的苍老,摆在他们眼前的日子距离坟墓其实很近,近到往前一步就掉入了墓穴里,睡了一觉就再也不会醒过来……如此微妙而短少的时间,他们却还要用来置气,用来误会,用来怨恨,其实真得很令人感到痛心。
眼下两家老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世界都是静止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手术室的大门依然是紧闭着的,我低头看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这意味着他进手术室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是什么概念?
八个小时,他在生死一线挣扎了八个小时,艰苦卓绝的挣扎了八个小时,仍然没有清醒过来,这只能意味着他距离死亡越来越近,距离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所有的手术时间都是与病情病理成正比的,手术的复杂性、多变性,风险性,决定了手术的成败率,而时间就是衡量一台手术是否能够正真成功的,最直观的一个衡量标准。
“这个物归原主。”我从口袋里将那枚有着岁月沉淀的怀表递了过去。
这块绣有兰花纹路的怀表行川在去拜访他的外祖父回来以后,就交到了我的手术,他说让我循着个好的机会交给他的爷爷,其实他这么做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块怀表原本就是我发现的,另一方面我是苏晴的事实,是迟早要被夏老太爷发现的,夏老太爷本身就讨厌苏晴,如此一来若是这块怀表经过我的手亲自交到他的手上,夏老天爷可能会看在怀表主人的面子上,而改变对我的看法。
行川哥哥在我身上花下的心思可谓是用心良苦,处处都做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