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哪怕她自听见她弹那首《关山月》的第一个音起,心下便已然有了疑虑,她亦从未开口问过。
毕竟,与那些缥缈的疑虑相比,她更在意阿辞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就会见识过那关山上的月?
塞外的风雪太烈,边关的山月太冷,世间的征战太苦,她不愿让她看到这些。
那太难过了。
“我更想知道,阿辞,你这般将及豆蔻的小丫头,怎的便学了那么多东西、憋了那么多事呀。”
“阿辞,你会累的吧。”
累吗?
慕惜辞的目光微晃,神情有着刹那的忪怔,回想起前世随师父在山中观内修行的日子,再细想想今世的步步谨慎……
累吗?
也许是吧。
可与这一生能保全她慕国公府相比,与这一世能更早结束那无谓的征战、平定天下相比,这点累委实便算不上什么了呀。
“阿姐,这点累不算什么。”小姑娘摇摇头,她看着石桌对面、完好无损端坐在她面前的姐姐,心头忽的升起股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
阿姐已经猜透一半了,并且说不准对她另一半的秘密亦有所察觉。
她突然就不想再瞒下去了,左右,她一早便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告诉爹爹与阿姐他们不是?
“与那些事相比,累根本就不算什么。”慕惜辞坚定了眼神,她决定把剩下的东西一齐袒露给阿姐。
只不过,她考虑到重活一世实在是骇人听闻,准备将前生之事统统归为“梦境”。
对,前生只是九岁的她,做的一场弥天大梦。
“说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小姑娘细密的羽睫微垂,掩去了她瞳底打着的颤,“阿姐,回府之前,我曾做过一场跨了十八个年头的梦。”
“梦里没有七殿下,我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山匪,被追着滚下了山坡……”
“后来我被师父带回了道观,山门中修行了六载春秋,再回京时国公府已然大厦将倾。”
“爹爹死在了大胜归来的路上……二哥被人剁碎成数不尽的尸块……我在梦里自南疆打到了大漠,又从大漠走上了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