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陛下就在屋里,奴才不便入内,只能送您到这里了。”老太监驻足轻轻叩响了房门。
宫女应声开门将青年迎入了室内,满屋混合了熏香的药气,登时便扑上了他的喉鼻。
这地方的药味比外面还重。
白景真眉头微蹙,而后单膝落地叩在了床边,他垂了脑袋,声线尽量放得低沉:“奴才叩见陛下。”
“聿川伏击之事未成,奴才又因故归迟,还望陛下恕罪。”
青年言罢,榻中之人却半天不曾应他,白景真小心翼翼地略略掀了眼皮,余光恰瞥见拔步床前落下的那两重软帘。
眼下虽是白天,屋内却已然点上了无数灯盏,泛黄的烛火打穿纱帘,隐约映出榻上帝王的影子。
他看着那不过一月未见,便已老态尽显的帝王身形,眸底幽暗而不起波澜。
——他心底总归是恨着他的。
那平白构陷了昭武将军府的路惊鸿固然可恨,但真正将白氏全族推上了断头台的,到底是他面前这位扶离帝王。
他心中分明知晓着昭武将军府的无辜,可为了他那无上的君权,为了维护所谓的朝堂稳定也为了全了他心中那点无止境的猜忌——
他仍旧狠心断送了白氏一族之人的性命。
他没法不恨。
白景真闭了闭眼,待心绪平复后再一次小心无比的重复了一番先前的话,这一次榻上终于传来了回应,帝王的嗓音飘忽而沙哑:“……回来了?”
“平身,赐座。”元濉隔着帘子,吃力地略略抬了抬手臂。
两名宫人循声而来,一人取过只黑漆雕花的圆凳给白景真坐了,另一人则撩开软帘,仔细搀扶起了那病重的帝王。
“谢陛下。”青年低着眉眼轻声致谢,起身时有意拖着尚未好透的右腿微微一个踉跄。
元濉果然将他那点趔趄尽收了眼底,他倚着床壁,发黄发浊的眼珠晃了又晃:“景真,你这腿怎还瘸上了。”
“回陛下,奴才这腿,是自聿川逃离之时,不慎跌断的。”白景真说着面露了自嘲之色,“当日伏击,奴才本以为是十拿九稳。”
“怎料乾平那头竟提前勘破了我等意图,命慕家的小公爷并上数十名军中精锐,扮成寒泽使臣的样子,先行打了头阵。”
“那西商与桑若之人本就不大顶用,加之那乾平的慕国公与慕小公爷先后而至,生生形成了夹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