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惟闻言一怔。
女医生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来,“这样吧,等你能吃东西了,我再来听你的故事。”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门口的狱警赶紧跟她打招呼,“隋医生,辛苦了。”而后,狱警警惕地朝室内看了一眼,接着关上了门。
韩诺惟环视了一圈病房,心情复杂。他的左手插着针,打着点滴,右手则被拷在病床的扶手上。病房里非常安静,不像监室那样嘈杂。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终于有机会安静地思考了。
两次自杀都没有成功,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他分明已经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老天爷却不让他死。要知道,阴阳关里所有的衣服都没有扣子,也没有金属拉链,食堂里只有塑料勺子,连筷子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想把自己饿死,没有成功;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颗扣子,吞下去,却又被救了。既然这样都死不了,那他再执意寻死,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
之前他一直坚信,警察会在查明案情后释放他,所以,在几次申请与家人联系都遭到拒绝后,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父亲是可以主动来找他的!但实际上,无论是在医院、看守所,还是在监狱,父亲都没有出现过。他不禁想到,即使父亲来看他,也会被阴阳关拒之门外。
想到父亲在安顿好母亲后,风尘仆仆地从小城的另一端来到监狱,却被凶神恶煞的狱警赶走,他就觉得揪心。再想到母亲正躺在病床上与癌症作斗争,而他却在这里寻死觅活,他更感到一阵强烈的羞愧。
他不再想死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父亲取得联系。
但他又立刻陷入了迷茫。身在大牢之中,除了同监室的犯人,他根本不认识别人。而他认识的犯人中,也就万裕稍微友善一些,但他并不信任万裕——他依然不愿意把这些犯人当成朋友,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虽然进了阴阳关,但韩诺惟并不承认自己是犯人,他听那些犯人吹过不少次牛逼,每次听完后他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出去,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他转念一想,或许可以等下次陶家的人来探监,找陶家的人帮忙。但他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确定陶白荷还会不会再来看他,而且,将希望寄托在概率这样小的事情上,毫无意义。
韩诺惟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忽然听到走廊里的狱警的声音,“隋医生,下班啦。”一个女声回答道,“嗯,我走了,看好他啊。”
韩诺惟心里一动,他吃力地扭过头去,直到看清病历板上的签名。虽然龙飞凤舞,但他依稀能辨认出来,“隋青柳”。
隋青柳于他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可是,现在他能依靠的,大概也只有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