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雨没有心情去解围,他只是快速联系了几个人过来处理。
从现场看,很像是自杀。
陶无天的右手臂上有一条大约十五厘米长的纵向切口,在他的轮椅下方,掉落着一把美工刀。
陶无天是资深刑警,知道这样割腕必死无疑。南泽雨看着他那惨白的脸,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和陶无天一向不和,陶无天在断腿之后,脾气变得极为古怪,平素就很少和他说话,即便非说不可,也是夹枪带棒,能损就损的。
按理说,他看到陶无天死亡,应该是松了一口气才对,但此刻,他却感受不到一丝解脱。陶白荷那歇斯底里的大哭固然让他心烦,但也让他有种微妙的心酸。
这个倔强得像一头驴的老刑警,终于还是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南泽雨想起了警察之间常说的一个笑话,“当刑警固有一死,或死在床上,或死在地上。”
南泽雨走出浴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血水的脚印,然后无奈地说:“白荷,别哭了,我打了电话,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这是谁干的?”陶白荷愤怒地喊道,“还伪装成自杀,真卑鄙!”
南泽雨压低了声音,“别闹了,二叔很可能是自杀!”
“不可能!”陶白荷昂起头,哭红的眼睛配上精心勾勒的眼线,看起来格外诡异。“前几天,冬至那天,我们不是才跟二叔一起吃过饭吗?你觉得他有一点像是打算自杀的人吗?”
南泽雨摇摇头,不打算和她争辩。他知道妻子的性格,此刻反驳她,只会使她的情绪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他看了一眼桌子,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以及一封信。
南泽雨犹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纸巾,包住了信封,然后慢慢拆开了信。
“大哥、白荷、姣姣: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距离我的56岁生日还有十二个小时。我实在没有勇气等着你们来给我庆祝生日,只好选择先走一步。
大哥,这些年,你为我们陶家做了很多,辛苦你了,这封信你看不清,就让白荷读给你听吧。
大哥,我这段时间常常回想我们小时候。想起你带我和老三一起玩耍,想起爸妈要我们去跟邻居借一点酱油,我和老三都觉得丢脸,只有你每次兴冲冲地举起手说“我去”。你确实比我们强,不仅能借回东西,有时还能带回一点麦芽糖、米糕。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大哥你每次都舍不得吃,还骗我和老三说,你觉得麦芽糖粘牙,不好吃。
大哥,我写到这里,忽然想问问你,你还记得老三的脸吗?
老三走了以后,头几年,我老是会梦到他。梦里面,他还是那样,一笑起来,就露出一边的酒窝。他不爱露出牙,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牙黄。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两个老烟枪,后来的牙,比他的黄多了。
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到老三死在我们的面前,可是,我们却没有救他。他扯开衣服,让我们看着他的心,还说我们俩没有。我想要去阻拦他,他就忽然把胸膛撕开,掏出血淋淋的一颗心来。
我醒了,还是在养老院。黑漆漆的夜里,我能摸到柔软的毛毯和被子,但老三在哪里?大哥,你知道吗?
白荷,你一直很任性,从你选的大学,到你调换的专业,到你选择的男朋友。你每一次谈朋友,我都没有说过什么反对的话,我总是支持你,即使大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