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凝视着这个自己唯一熟悉的名字,冷衣清的喉咙突然间变得干涩发紧,竟是再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他缓缓地合上了那册名录,然后站起身来,迈步走出了选德殿。
站在殿门外高高的玉石台阶上,扶栏远望,只见天边那轮血红的落日,正以一种令人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向地平面飞快地坠去,似乎是对这人世间已再无一丝的留恋。
这时,一阵犹带着寒意的晚风吹过,令沉浸在某种莫名思绪中的冷衣清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面色沉郁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抹渐渐消失的余晖,便转身下了玉石台阶,默然负手往前面宫门的方向大步行去。
那些大内侍卫们没有得到谕令,只能远远地跟在这位皇帝陛下的身后,竟一路跟着他出了宫门。
此时天色已暗,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皇帝陛下正独自一人,走在这座景阳城的大街上。
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直至明月初上,冷衣清才终于驻足于那座从前的相府门前。
看门的下人一见是皇帝陛下来了,急忙将他迎了进去。
冷衣清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随。
然后,他便又独自一人,往旁边那座徽园的方向缓步行去。
恍惚中,竟令人生出了一种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因为心中惦记着迟迟不归的大儿子寒冰,他这位左相大人便趁着月色,悄悄来到了徽园。
只是这一次,已听不到房内所传出的那些极力压抑之下的痛苦喘息声,也没有了夫人焦急的呼唤声。
冷衣清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被褥依旧整洁如新,全然是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几乎想也未想,这位皇帝陛下便合衣躺到了那张久已无人睡过的床榻上。
透过那扇糊着薄薄油纸的轩窗,遥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他的思绪已飞回到了那些并不算久远的过去——
初见寒冰,那个扮成了七仙女的俊美少年,就那么当着他的面,一脸倔强地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油彩……
由郑家戏园唱罢《鹊桥会》归来,他本打算与寒冰真正明确一下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而那少年却笑语轻浅地说道,要与他从此划清界线……
细雨迷蒙的湖心亭中,端着那杯掺有天毒异灭的毒酒,寒冰微垂着星眸,请求他原谅自己昔日所犯下的过错,然后,那少年便将整杯毒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