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亥时时,自生产后就一直身软的蝶美人远离了人群,独自行到了长乐殿中。
对着那宏伟的殿门,蝶美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掩面低泣。
曾几何时,孝和太皇太后曾经对她说过,后宫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待下去的地方。
当时的蝶美人不信,蝶美人自小便聪慧,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只需几日便能晓得其中的精髓。
顶着庶嫡小姐的名头,她处处比嫡小姐强。
什么都强,无论是相貌还是心思,永远压别人一头。
当孝和太皇太后和她说,此时宫中最为受宠的是一名宫女时,蝶美人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自己身为大家之女,哪里会比不过一个宫女去?她从心底里看不起训鸟匠人出身的灵犀,所以才会在进宫几日便那样肆无忌惮的挑衅灵犀。
可最后,那个她最为看不起的训鸟匠人,此时身居妃位。而自己这个大家之女,却失了怀胎十月的女儿,失了皇帝的恩宠。
蝶美人哭,她哭自己时运不济,她哭当初为何会鬼迷心窍,害了仁妃的四皇子,以至于现在仁妃视她为眼中盯肉中刺,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
浣儿对哭得不能自己的蝶美人道,“美人,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人发现您擅自离席了,恐怕又让别人捉住把柄。”
蝶美人红肿着双眼,哽咽着,“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仁妃不就是让我死吗?我给她这个机会,我这样的活着,生不如死!”
黑暗处传来一声低笑。
仁妃从暗处走出来,头上的金饰在浣儿手上宫灯的照耀下,发出眩目的光彩。
蝶美人在浣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怒视仁妃道,“你到底在逼我到何种境地?!”
仁妃双眸盈盈的,看着蝶美人那张挂满泪痕的脸,笑道,“能到何种境地?也就是这种境地了……蝶美人,我不会让你死的!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就像我这样,我天天想我的四皇子,你想不想你的六公主?”
蝶美人痛哭,螓首微摇,“仁妃,你这般狠毒心肠……”
“我这般狠毒心肠,不及你万分之一。”仁妃走进蝶美人,脸上的笑变得狰狞,“我现在对你所做的,不都是你对我做过的吗?怎么,你心中痛了,苦了,就说我狠毒了?你当初做下那样狠的手段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报应会落到你自己的身上呢?”
浣儿扶着蝶美人连连后退,一个不停神把宫灯打翻在地。
蜡烛倾倒,描了侍女图的灯罩‘呼’的一下燃了起来。忽然变亮的火光中,仁妃笑得狰狞的面孔,与蝶美人满脸泪水的惊恐表情成了显明的对比。
只一晃,亮光又暗了下去,周围的环境,变得纯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