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振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一般,往后倒去,脸上一片平静。
他放开了欣瑶的手,只喘着粗气道:“丫头,难为你了,无缘,则因不生,因果循环,缘自在心。孩子,祖父这几年,有你陪着,很高兴。”
欣瑶的双眼被泪水模糊,分不清是为祖父还是为了自己,泣道:“祖父,好好养病,别多想,你可记得明月明年之约。做人,得讲诚信。”
蒋振淡笑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孩子,祖父以后,护不住你了。”
蒋欣瑶听罢哀痛欲绝,抱着祖父的手失声痛哭。
这个睿智的老人,洞穿了她的一切。一张琴放在那儿,不去碰她,唯有沉默,如若以指触之,则高山流水,绵延不绝。使人闻之欲醉,声音从哪来?从琴上来?或从琴外来?亦或从指外来?佛曰不可说,不能说。
蒋欣瑶知道,她便是那琴音。
可惜蒋振已经听不到她肆无忌惮的痛哭声,他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中。
……
蒋欣瑶擦干了眼泪。她没有时间悲伤,她必须在这几天,在苏州府还没有来人之前,为祖父,也为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先找来李妈妈和冬梅,这两人,深得她信任。
她如实的告诉她们前两件事情,并指出,第二件事不难,难的是第一件事。虽说蒋老爷留有书信,若太太执意不肯,怎么办?本身不入祖坟就已是难事,还要预留位置,不立碑,那就是难上加难。她人小言微,谁会听,谁肯听?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个晚上,毫无办法。
第二日一早,她把蒋福,蒋全请到了书房。直截了当的问两人可知道老爷交待给她的事情。
她没时间玩互相猜测,欲擒故纵的游戏,如今的他们应当是她的战友,是同伴,绝不是敌人。
蒋福,蒋全不约而同的点头。
于是蒋欣瑶先把最简单的问题先抛出来。
“福管家,老爷把你交给我,让我替他照顾你,现在我只想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蒋福哀伤道:“老奴今年四十有八,从十岁开始跟着老爷整整三十八年。老爷千秋后,老奴只想替他守着坟,逢年过节也有人陪着喝几杯,说说话。”
欣瑶点点头道:“福管家,你留在这青阳镇确实要好过跟着我。这样,我把这宅子留给你,只说是老爷给你的,你住着也名正言顺。我每年再给你一千两银子养老,钱不多省着点花也够。等老爷走了,那些常年跟着老爷的人若愿意留下,就在这老宅中养老,或不愿意,每人三百两安家费。其它的下人,福管家你留几个得用的,服侍你,剩余的发还卖身契,都遣散了吧。”
蒋福忙道:“小姐,不用给银子,老爷给我留了银子,够我嚼用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