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出现,祝童内心一阵痛楚,才明白:自己是爱上叶儿了。
老骗子说过:什么时候你感到心疼了,那你就完了。
祝童不怕肉体的痛苦,却一直在防备自己动感情。
江湖中人都有些特别的功夫,不然也无法在冷酷诡异的江湖中立足。
祝童与师兄们从小被要求练的蓬麻功,经过师兄弟三人共同以血的代价检验,只有一种效用:抗击打。
这是文雅些的表述,说通俗些,就是练成这个功夫后,皮糙肉厚不怕疼。
祝童去年与二师兄在华山下一座新庙里见面时,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才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充满暴力,那么多年的棍棒相加,其实是为了帮助三个弟子练功。
有对比才有发现,这是个真理。
二师兄这些年混得不错,在江湖上混出个逍云庄主的称号;手下有几十号人,都是些假和尚假道士。
有些是他从小收养的弃儿,有些是近年投奔到门下的。二师兄性情豪爽大气,本不把自己从小练习的东西当成宝贝,谁愿意学他就教。这使他的手下也越来越多。
他从实践中发现,每次与别人争斗后,有些弟子受伤后很快的痊愈,且下次会越战越勇,承受伤害与痛苦的能力大增。而有些就不行。练习一样的功夫却不一样,除了天分的因素,那些自小跟着他能吃苦的孤儿是最不怕打的。
当两人在月光下把酒缅怀当年的痛苦生活时,师弟最先悟出其中的原委。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与之俱黑。师父经常念叨的这两句话,才是这门功夫的精髓。
前一句还好理解:飞蓬本是矮小的植物,但置身乱麻丛中的飞蓬却与麻一般高大;是因为只有被迫生长出高直的枝杆,飞蓬才能在乱麻丛中冒头,争取到生存的阳光。
师父一生收留流浪儿几十个,最后忍受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
也就是说,不适应师父这团乱麻的,都已经被淘汰了。当时祝童就想到,老骗子是真的要让祝门就此绝迹江湖,他到死也没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白沙在泥,与之俱黑。这就不好理解了,白沙与污泥混到一起,当然就与污泥一个颜色,这与练功夫有什么关系?
门铃一响,苏娟的儿子跑去开门,黄海来了。
骗子总归是骗子,吃饭时,祝童接到青梅的电话,说是王觉非院长这两天安排的很满,只有后天中午有时间,那就是这笔是“生意”的收网时间。不管成败,后天一定要离开上海。
拿定主张后,祝童建议趁这次休假还有时间,陪他们到湘西走一趟。
祝童说:“湘西既然出产这种奇怪的东西,也一定有治疗它的医者,在那里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能接触到这个奇怪病历,对我也是个启发与提高。休假不休假倒是次要的。”其实他想的是:有个警官保驾,即使“生意”失败,至少能安全离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