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地这边,就算比北大陆税更重,增幅到了四五成,也就顶天了吧?
怎么发大水淹了六七成粮食,布里塞反到还觉得比往年活得更好?可别说那几畦青菜地,那些青菜能换到的粮食,和正儿八经种出来的粮食比起来,肯定是要远远少于的。
“你们要缴多少税?”
“四成,大人,我们缴税的份额,是按照丰年的产粮量来算,缴纳四成就可以了。”
“除了这四成,那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看到布里塞迟疑了好几秒,声音渐渐变小,格莱林特忍不住眼睛一瞪,散发出少许原本已经收敛的威严,严词逼问道。
布里塞被吓得双腿止不住地一阵颤栗,终于还是咬牙回答道:
“就是还要给验粮官半成,求他说些好话,还要给镇长半成,求他就算看到了真实情况,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它倒没什么。”
原来是这样,格莱林特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他们的税重在两个地方,一是收税标准是按照丰收年景来计算的,二是还要上下打点验收粮食的官员。
这两点都是极其不合理的。
而且还都是中层官员欺上瞒下,谋夺利益的结果。
在鲁恩的各种报纸里,无论在哪里,税赋都是按当年的情况来征收的,从来没听说过按丰收的年景来算,这肯定是中高层官员在南大陆作威作福,故意高额征收的,而至于王室知道不知道,格莱林特认为他们还是知道的,这里面极大可能还有着他们的默许——因为南大陆很多中层官员,都姓“奥古斯都”,他们大多是把封地定在了南大陆的。
上层有上层的盘剥办法,下层有下层的刮油妙招。
基层的验粮官之流,也想借着官皮发财,那就免不了“各出奇招”,而且他们是直接接触交粮的民众,当然更是把他们拿捏得死死的,你不想贿赂?行啊,但粮食的品质和水分,那可都是我说了算!原本的一担晒干了的新粮,我给你登记成陈粮,还受了潮,需要去一成水分……到时候拿到市场上一转手,该拿的还不是同样能拿到手?
呼……
格莱林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心中难免郁结。
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功利主义者每错,但他并不是一个泯灭了良知的吸血鬼,他也许做不到为了这些人而站出来,但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的无视这人间的惨象……是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感同身受”也只是一种最理想的寄望,既然不能真正的“身受”,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感同”?
——但是,共情是生物的一种基本能力。
看了看右手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襁褓里抱着婴儿,身下却只是用报纸勉强铺垫了起来,用来保暖……再看看其他只是铺了一层干草的十来“户”居民,格莱林特觉得自己又一次刷新了对“殖民”两个字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