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宾客档次不同,菜品也当然不同,这次共有上等鱼翅二十席;中等鱼翅五十酒席;次等鱼翅一百席;再次一等直接没有鱼翅,但海参鲍鱼尚在;等到最次一等就只有鲍鱼了。
每一档酒席在用料上肯定有差别。但还是厨师的手艺决定了酒席的档次。以那最尊贵的鱼翅为例,下等的是满桌人一道“翠盖鱼翅”,一个细瓷大冰盘,上面整整齐齐铺上一层四寸来长的鱼翅,下面大半是鸡丝、肉丝、白菜垫底,既不烂、又不入味。纯属中看不中吃,明显是厨子本身没做过鱼翅,现学的冷盘。
中等的“大排翅”就好很多,上等的“小包翅”更是可以称之为极品(找了n个图都看不清这里我就当是极品吧)了,显然是出自鲍翅楼的师傅之手。
至于供应主桌上的大人们的鱼翅,又是另一番情形……虽然也叫“翠盖鱼翅”,可从用料到做工。就截然不同了!选用上品小排翅发好。用母鸡汤文火清炖,到了火候,然后用个紫鲍、云腿,连同膛好的油鸡,用荷叶一块包起来,放好作料来烧。大约要烧一个时辰,再换新荷叶盖在上面,上笼屉蒸一刻钟,再另换荷叶盖在菜上上桌,这才是真正的翠盖鱼翅。
不过这样菜肴非得有大厨才能大拿。也只有这些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品尝得到。
沈默这个新郎官,乌纱帽上插着大红花,跟着一身六品朝服的老爹。从主桌开始,挨桌的敬酒,虽然不用喝酒,但一千桌下来,爷俩已经是腿脚发软、头昏眼花了。
老爷子可以先回家歇会儿了,但沈默不行,因为冬天日短,看太阳还有一个时辰就落山了。他得抓紧时间,去迎新娘!
为什么这个时候迎呢?因为现在是黄昏!因为“婚礼”的“婚”其实是个别字,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昏礼”。因为黄昏时分乃阴阳相交之时,此时男女结合顺应天意,大吉大利,所以称为昏礼。
这边以及昏了头的沈默还穿着大红朝服,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出发了,那边殷家也是一片忙乱……只有若菡的绣楼里,是一片静悄悄的。
因为就在方才,若菡拜祭了亡母,免不得要呜咽哭泣一场,边上的姑姑舅妈,好容易才劝住她道:“咱们得快点了,看着吉时已近了。”
若菡点点头,擦干眼泪,通红着双眼道:“麻烦你们了。”这天对新娘子来说,是应该哭的,不哭不孝顺,所以不必在乎哭成肿眼泡什么的。
若菡她姑便手持五彩纱线,左右搓合,借助纱线的绞缝,反复在她面额上来回滚动,绞除面额汗毛……然后舅妈们帮着剪齐额发和鬓角,修眉点唇扮妆起来,这叫开面整容。女子一生只开一次面,就是在嫁人这一天。
待把若菡的容貌拾掇完毕。姑姑舅妈们便端来了她的宜人冠服!这就是若菡的婚服!不是姑姑舅妈们当年穿戴的“凤冠霞帔”,而是堂堂五品诰命夫人才能穿戴的服饰!
姑姑舅妈们痴迷的望着那头冠上缀着沉甸甸的珠翟、珠牡丹、翠云、翠牡丹叶、抹金银宝钿花,林林总总地缀物足足有几十样,单单看着就觉得目眩神迷。那大袖礼服则是真红色丝绫罗所制。霞帔上绣着云霞鸳鸯文,华丽无比……
当她们好容易把双眼移开,再看向若菡的目光,竟然在羡慕之上,还有几分嫉妒。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对女人来说,一副诰命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就是最高的追求!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姑姑舅妈们忙擦干口水,把嫉妒埋进心底。给殷宜人穿戴起来。却都暗暗发誓,要让儿子孙子之类的发奋图强。将来考个进士当个官,给老娘也挣一副诰命回来……就算是敕命也行啊。
刚刚给若菡穿戴完,便听到前院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妇人们齐声道:“花轿临门喽!”
确实是男方迎亲的花轿到了,但女家放炮仗迎轿之后,旋即又虚掩大门“拦轿门”,这是女方的年轻人要利市呢,虽然硬闯一定能撞开,但自古还没人干过这么煞风景的事儿!
待男方付出相当代价,让里面人心满意足后,大门才重新打开,那顶八抬大轿也终于着了地。
女方出来个舅舅之类的,一手举着红烛,一手持着铜镜,向轿内照一下,又让沈默好一个郁闷,难道还怕里面连马扎都没有吗?
这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沈六首那么大的学问,却不知道这叫“搜轿”,是为了驱逐匿藏在轿内的冤鬼。而轿口之所以朝外,也就是为了避免将鬼撵进家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