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嘉靖显然是知情的,闭着眼道:“先记下这笔账,过完年再和他们算。”
“徐阁老还在外面。”李芳小声道:“他说,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主子,好妥善处理这件事儿。”
“没什么好处理的。”嘉靖哼一声道:“联意已决,你让他回去休息吧。”
李芳为难道:“徐阁老已经跟那些人许诺了,要是见不找主子,他怕是要难做了。”
沉默片刻,嘉靖才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李芳万分失望:“不见。
“主子”李芳还欲再劝。却听嘉靖一字一句道:“这次联就是要给他个难看!”李芳心肝一寒,把劝解的话憋了回去。
徐阶等啊等啊,也不见李芳出来。直到天黑时,才有个小太监来传话道:“老祖宗说,他老人家也无能为力了,阁老还是请转回吧。”
徐阶拉住那小太监道:“是李公公见不到皇上,还是皇上说不见我?”虽然区别不大,但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是,皇上说不见忍小太监吞吞吐
徐阶孤零零地站在宫外,遥望着自己托尽国库,才按时建起的巍巍帝阙,心中一片惊惧。自从当上前辅后。他什么时候想见皇帝,就什么时候进去,“宫外请见”不过是个形式。皇帝对自己也是礼敬有加。不仅允许自己在紫禁城内乘肩舆,还御前赐坐,恩宠堪比徐阶;谁知毫无征兆的,说不见就不见了,真是天威难测啊。
他心里明白,皇帝不仅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迁怒于他,而是在释放积蓄已久的怨气。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改革有些操之过急,让那些言官一下子嚣张起来,触动到了皇帝的权威,引起他的不快。但皇帝一直的忍让,让徐阶心中不免有些侥幸”看来是虎老不咬人,皇帝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但显然不是这样,老虎再老也不会吃素,皇帝不容权威一再遭到挑战。徐阶心中升起一丝自觉,暗道也许从今往后,皇帝不会再那么敬着自己了,,
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坐肩舆。拖着沉重的步履,心思沉重地往外走,好在他的家人喊住了正在关门的御林军,这才没有被关在集宫里。
第二天,徐阶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这次他学乖了,不直接上书劝谏。而是让新任的兵部尚书郭乾会同户部的老尚书方钝,给皇帝上了本《扈从事宜》,也就是这次出行。咱们出多少护其,预算多少银子一
仅护驾的锦衣卫及团营官兵即达一万五千余人,加上民夫万余人;锦衣卫、团营战马万余匹,扈从人员马匹六千余匹。这近三万人马人吃马嚼,单程就得耗费粮草折银二十万两。
又让礼部尚书严讷上呈《南狩注》,对一应供给、礼仪、护卫进行详细规定,各项采买耗费,折银又是十万两。
换言之,皇上这一趟,最少也的花杏五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地方上的花销。
这次嘉靖倒是见他们了,但他已经走火入魔。非去不行了。竟对徐阶和三位尚书道:“带那么多扈从干什么?联不带仪仗,光带几百个,护卫就行了
众人大汗小声道:“天子只有逃难的时候,才可以不带仪仗
“这个”嘉靖被噎得够呛,怒道:“又言:“六年王乃时巡。孟柯氏亦曰:“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联都二十多年没出门了,比起人家上古先王的五六年一巡来。已经倦怠多了!”
皇帝一抬出圣人来,几位大人有些词穷,还是方钝倚老卖老,不怕顶撞皇帝,道:“皇上您说的不错,但那都是夏周古法,我太祖皇帝曾有言:“天子不可轻出”就是因为知道天子巡狩之典,犹如井田、封建之不可复也!于是设御史以代之,考官方之贪廉,稽时政之的失;而后归命天子,百职寅恭而趋,九重垂拱而理!皇祖之制,诚百世不易之法也!”“是啊,皇上”严讷也劝道:“《虞书》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则知人主一念之敬肆。即中外向背之机矣。是以夏后太康盘游无度,卒召后真之祸,《五子之歌》,可为永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