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二早听见了,赶紧进来道:“,这是您上次称赞过的梅酒,“一点味都没有,算什么美酒……”张居正骂道:“换酒!要烈的……”
小儿只好把桌上的酒壶撤了,换上最烈的衡水老白干。
“这是老百姓的酒,得用碗喝……”张居正倒挺明白”自己拿个白碗,倒满了,朝沈默举一下道:“我先干为敬了……”说着端起来,咕嘟咕嘟的一碗酒全都倒下肚,霎时就从脸红到脖子根,还在那直叫:“痛快,这才叫酒嘛……”
沈默本打算好好劝劝他呢,但看这样子,是不可能听进话去了,便吩井起菜,不能让他光喝酒。
人说,看一个人怎么喝酒,便能知道他的真性情就见张居正只是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却没有丝毫要倾诉的意思,就算喝到后来,醉眼迷蒙了,也只是呵呵的傻笑,并没有“酒后吐真言,的意思。倒让准备听戏的沈默心里好一个失望。
一坛的三斤老白干,沈默只略略润了润唇,其余全下了张居正的肚子。最后”他朝沈默一呲牙道:“见笑了………”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真是……”,沈默唯有摇头苦笑。他能看出来,张居正受得打击挺大的但显然并不愿意和自己倾诉。这个时候,有个知己良朋在身边,也许他能好受很多,可仔细一想,张居正这人表面随和、却性情孤高虽然有很多人巴结他、奉承他,可真能算得上好朋友的,似乎没有几个……或者说一个都没有。
想想自己,还有徐谓、有诸大绶、有吴鬼……这些可以倾诉、可以分担的朋友沈默觉着自己比他幸福多了。
把烂醉如泥的张居正送回家,他家里有三个儿子,敬修、嗣修、恐修,大的已经十七岁,赶紧和管家游七把父亲接过来,又对沈默深表感谢,请他前厅用茶。沈默说衙门还有事儿,便转回了。
第二天,沈默正在签押房*中阅看文书,便见王启明进来禀报道:“户部张侍郎来了……”
沈默有些意外,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出来相见。
张居正坐在那里喝茶,仪表整洁,神态如常,浑然看不出昨天曾烂醉如泥过。
一看沈默进来,他起身抱拳,笑着道:“昨天失礼了,来向江南赔罪了……”
沈默让人退下,笑道:“咱们谁跟谁,看着太岳兄恢复如常,欣喜令人啊……”
“头还嗡嗡的痛呢……”张居正苦笑道:“癞蛤蟆垫床脚,死搏着呗……”
“哈哈……”,沈默笑道:“能开玩笑,我就不担心了……”顿一顿,道:“老师有话我要带给你,但昨天你那样子,显然听不进去……”
张居正就是来问这事儿的,他觉着老师清楚自己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如果在沈默这里得不到答案,他就直接去找老师问个明白。
“老师说,徐璃并不是你的良配,太岳你要续弦,还是应该在原籍,找个知书达理、门当户对的女子婚配,这样才不会误了你……”沈默轻声道。
听了沈默的话,张居正许久沉默不语。
沈默只好又劝道:“太岳莫要误解了老师的意蕴。以弟愚见,称若和师妹成亲,在可预见的将来,便无出头之日。这对你是何等不公?你胸中抱负远大,能接受的了吗?”老师提拔学生,虽然算不上天经地义,但也是人人默认的游戏规则了,但一旦张居正成了徐阶的女婿,徐阶就必须就避嫌了,不可能再加超擢……当然这只是沈默自己的解读,徐阶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徐阶自己知道。
张居正抬起头来,笑容平淡道:“江南不必担心,我把难过都留在昨天了。“风尘何扰扰,世途险且倾”老师的苦心我懂,不会受困于这些儿女私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