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会儿。
“那些庶民与我们也有怨吗?”
“曹操数番攻伐,他的钱粮兵卒,难道不都是那些庶民供给?”那个人尖锐地问道,“那些兖州军难道不是他们的父兄子侄?劫掠回来的财物难道不曾用在他们身上?”
她点点头。
“的确是他们供给的。”
帐中静了一下,小吏们面面相觑,那个很是气愤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但我心中有一个疑惑。”她说。
小吏脸上略有点不自然,“将军有何见教?”
“那些供给曹操钱粮的庶民,”她问,“里吏去乡里征钱粮,征兵丁时,他们可以拒绝吗?”
兖州人在陆悬鱼的营寨外面开垦了一些被短暂废弃的农田。
现在种粮食已经来不及了,但可以种些莼菜、菘菜、萝卜之类的蔬菜。天气不是很冷,这些蔬菜长得很快,不足一个月就能采摘。
他们渐渐依附过来,其实不是因为乌桓人,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乌桓人。
兖州已经崩溃了。
这里到处都是盗匪,到处都是流民,卷到哪里,哪里的村庄就会被摧毁。
当然也有一些小地主能坚强地挺过这些关卡,但当大boss来临时,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先是程昱不择手段,竭泽而渔风格的征粮征兵,而后是遍地开花的冀州兵营。
那些冀州军对兖州人是没有什么客气好讲的——其实他们也很想客气,奈何他们的士兵也要吃饭,也要穿衣,也要随时来点犒赏鼓励一下自己,那有什么比兖州人的财产和妻女更能犒赏他们的呢?
于是除了少数能和许攸说得上话的阀阅世家之外,大量兖州人就开始外逃,能逃去徐·州就逃徐州,被水泽与营寨所阻隔,逃不过去的,那就来投奔陆悬鱼了。
小陆将军走进这座被乌桓人劫掠过的村庄时,一片片的草棚倚着那些虽然烧得漆黑,但却没烧酥,因此还能避一避风的断墙搭起来了,那些兖州人从低矮的草棚下钻出来,很是有些紧张,又十分恭敬地出来迎接她。
她示意黑眼圈的小吏上前,小吏拿出一叠纸张扬了扬,清清嗓子。
“将军知尔等欲至水泽处就食,特绘图本,好令尔等知悉何物堪食,何物不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