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那股子劲过去,赵佶看到血肉模糊的爱姬娇妾、婢女丫鬟,又会后悔不已,痛恨自己没有做到范文正公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会毫不吝啬地赐下大批钱财宝物,甚至还会为这些无辜受罪者的父母兄弟,上表请赐官阶。
对于赵佶这种反复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身边人是又爱又恨。甚至还会有人故意去触怒他,以博取可观的“补偿性赏赐”。
官家和其他人对此是颇有腹诽。
王诜曾经在某次聚会上当面劝过,叫赵佶不要用更大的错误去弥补前面的错误。
可是赵佶听完就抛之脑后。
他觉得这种敏感多变的性情,是艺术家的天性。
像十三郎这样心如铁石的人,是做不出东坡先生那样的诗词,画不出龙眠居士那样的画来,更不会像自己这般才华横溢。
脑子里的思绪,像上元节里的走马灯,一阵乱闪后,或许是闪疲惫了,终于开始各就各位,变得安静整齐。
赵佶正常的记忆终于回来了。
前两日谏官上奏,弹劾自己。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十三哥咆哮垂拱殿,跟宰相都打起来了,只是罢除了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职。
自己仅仅发了一通牢骚,结果呢?
官家下诏,除司空,降为遂宁王,以示惩戒。
从亲王变成嗣王,这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章党为首的文官们弹冠相庆,自己却一口闷气憋在胸口。
于是昨天黄昏,姑父王诜和李公麟等五六位好友联袂而来,带来了前唐薛少保(薛稷)的一副字和一卷画。
字是《升仙太子跋》,画是《顾步鹤图》,是姑父无意中从某人手里获得的。
知道自己郁闷,就携着字画,拉着几位好友一起上门拜访劝慰。
自己素爱薛少保的字画,看到后确实欣喜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