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轻雪和桃枝的确逃了出来。
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个白发年轻人,蹲在地上,狠狠揉了揉脸,怔怔无神。
他当然不知道一剑将胸膛贯穿,胸前胸后皆是一摊鲜血,其余七剑刺入要害,那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他当然不知道满城皆敌,黑压压一片全是铁甲重骑。
他也不会知道那双红袖添香的纤纤玉手,挑断无数波的游弩攒射后,鲜血淋漓,骨肉剥离。
他一切都不知道。
因为万分凶险,轻雪没有说,桃枝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可他就是没来由感到心酸,感到心疼。
就像看到重伤卧床的金栀那样。
他经常问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死而复生,她们的生活是否能更好些?被娘亲悉心养育,将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岁月静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刀刃舔血,命悬一线。
如果自己没有死而复生,吴家和庄家都会做那肱股之臣,死当谥“文正”,史篇也会为其撰写那“君臣相宜”的千古美谈。
如果自己没有死而复生,那位茶商白家的小姑娘的生活会不会很美好?爹娘宠着,姨娘爱着,钟鸣鼎食,快乐无忧。
而不像现在这样,娘亲重病,家破人亡。
如果自己没有死而复生,没有吸食国运福祚,生灵涂炭的乱世又岂会到来?
一人苟活,天下人遭殃。
所以这个白发年轻人,始终对整座天下有愧。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自嘲一笑,缓缓站起身。
遥望朦胧山色,他低声呢喃:“瑰清,我不会让你背着我的尸体回家的。狐媚子,你也休想为我守墓。还有爹娘,我才是白发人吧?白发送黑发,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