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像是能洞察他心思一样,微笑道:“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就不用回来过年了。”
瑰流扯扯嘴角,好一个女尊男卑的家庭,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怪就怪自己有个不争气的爹,要是爹的地位比娘高,那么做儿子的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圆桌本就不大,忽然又挤进来两个人,所以略显拥挤,但却更显出了年味。
瑰流早早就看准火锅里一块即将熟透的牛肉,刚从秦芳手中接过筷子,像是捕鱼猛地扎下,速度之快,瑰启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锅的牛肉被瑰流塞入嘴中。
瑰流一口咽下,哈哈大笑,“上酒!”
因今日是除夕,家家吃团圆饭,所以宫女该回家的都回家,这也是大靖王朝开一代风气之先河。桌子上不知不觉没有酒了,除了瑰清一人独饮的那坛剑南烧春,秦芳站起身说道:“我去拿酒。”
“还剩半坛,中午不用喝那么多酒。”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偏偏是整日酗酒的瑰清。
在瑰流的诧异目光下,瑰清把剑南烧春推到他面前。
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来都是仰头豪饮,瑰流受宠若惊之余打趣道:“不嫌弃我啊?”
话音刚落,瑰清又递给他一个杯子。
“当然嫌弃你,但你不许嫌弃我。”
瑰流愣住了,瑰清已经主动起身给他倒酒。
二人共饮半坛剑南烧春。
恰有一阵寒风卷帘吹进,瑰流立马低头揉揉发红的眼睛,轻声呢喃:“眼睛进沙子了......”
永霜十六年开春以来,这天除夕迎来一场久违小雪。
小雪静静的落,京城悄悄染白。吃过团圆饭,离晚上的年夜饭和群臣大宴还有好几个时辰,秦芳把王姒之和轻雪留下收拾碗筷,瑰流便揉着发撑大的肚子和三个丫鬟回宫赏雪去了。
走在小雪消融的青石板路上,左手牵桃枝右手牵金栀,瑰流借着些酒力轻声念道:“渺万里曾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桃枝笑了笑,柔声道:“道逢捕雁者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瑰流任凭她那双纤纤玉手伸入衣襟,自顾自说道:“当年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去陇州,在那里海边滩涂我碰见了一个捕雁人,说起来有些好笑,还是他教我唱会这首词。”
回忆起从前,瑰流眼神恍惚,轻声道:“那段日子很想家,又不敢想家,每天只有念这首词的时候心才能宁静下来,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记得当初还在陇州青楼听过歌姬唱这首词,先不说唱功如何,而是听者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