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痞仰头望着那柄柄钢刀,感怀道:“有名的不是刀,而是用刀的人。二百年前铁骑西征,曾有一支偏师五千人强渡渭水。当时打头的便是幽州绣春卫左营,五百壮士口衔此刀,冒着箭雨操舟而渡,最终连同绣春校尉与左营校尉在内全营尽殁。”
“恩,这上联说的就是这件事吧?下联又所指何事?”
张宝太接着道:“湘戾王叛乱,糜烂湘州,正巧入卫京师的绣春卫右营南下平叛,在一名燕姓校尉的率领下抢先渡河,那名临危受命的校尉单骑冲阵、斩杀近千,绣春卫右营五百人紧随其后,公孙盟主也在朔方,却始终缘悭一面,可是瞧不起我这把老骨头?”
掌柜的脸色不变,答道:“东家说了,张老太爷一切花销都算他的,有一位才出师的舞剑娘子恰在楼内,正好一舞以飨贵客。”
张宝太闻言笑意更胜:“哦?只看这间小小酒楼,便知公孙盟主座下确有能人,总能别出机杼。”
他转向刘屠狗与杨雄戟,道:“两位想必听过北四州绿林公孙盟主的名头,他出身剑州,自然懂剑,随手创制的几套剑舞已是非同凡响,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刘屠狗当真烦了这个心眼儿多多尤其偏爱煽风点火的老兵痞,先前既然已经承了自己的相让之情,来这一出又是为何?既有那么点儿带着二爷这个愣头青过江龙来砸场子的意思,又似乎是要借公孙龙之势压人,一时还真看不透他意欲何为。
二爷倒没急着发作,他抬头看了看,一楼二楼上下打通,二楼沿着游廊栏杆被分成了十几个隔间,拉开门可以清晰看到大堂的景象。除了楼梯三楼的景象则根本看不到,那类私密雅间,本就不必经由大堂而入。
老兵痞进门前啥也没说,当真其心可诛!
见眼前这名麻衣少年突然咧嘴欢笑,老神在在的张宝太心中莫名一突。
只听二爷笑道:“咱们算啥英雄,我看二楼就挺好,那个舞剑娘子何不就在这面鼓上舞一曲,也好叫大家伙儿同乐?”
话音不大,但足够传遍只余窃窃私语的大堂,当下就有好事之徒叫道:“公子盛情,我等谢过!”
一时间欢声四起。
趁着这个工夫,杨雄戟捅了捅刘二哥,低声道:“咱们既然接了朔方将军的信札,就该有所取舍,总不能各方都讨喜。”
刘屠狗微微点头,心中恍然:“这是要投名状了。”
毕竟自家名义上算是慕容氏的棋子,与朔方将军及大旗门的首次接触也并不算融洽,若自己真是大门阀中人,早就应该有所表示、交割清楚,而不是什么立志报国的虚言。
也难怪常兆清交待两句扭头就走,张宝太不厌其烦再三试探。
细细想来,还是刘屠狗的心态一时间没有摆正,仍是之前穿州越县时的过客心境,说话做事并不太计较后果。
酒楼掌柜脸上变色,不冷不热道:“舞剑娘子算是东家的不记名弟子,并非寻常歌舞姬。”
张宝太还未开口,杨雄戟却已经先一步瞪眼。
这厮可不管掌柜的这话是冲着谁,听了对方狗眼看人低的言语立刻怒发冲冠,把大铁戟向下一压,刃尖与对方脖颈仅有一线之隔:“怎么着,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这是看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