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二爷才绕过朔方城墙东南角,拐上南下的官道,就见到一支庞大的车队停在路旁。
车队中飘扬着许多蓝色的三角形旗帜,旗上描绘着一只极神骏的白色大鸟,凶戾的眸子活灵活现,两爪渐次腾空,振翅欲飞,正是青州海东青。
刘屠狗愕然,随即目光下意识在车队中寻找,可惜并没看到那名剑骨天生的女剑士。
他忽然心生感应,紧紧盯住一辆朴素马车,车厢中有丝丝缕缕二爷所熟悉的剑意流露,然而他盯住的并非车厢中人,而是车厢前的赶车人。
这人额头隆起、仿佛生角,身穿一件极普通的褐色长衫,却遮不住鹤背猿臂、高大身躯。
他背了一柄长剑,材质普通的木头剑鞘毫无雕饰,剑柄以寻常青色麻绳缠绕,褪色严重。
不提此人的怪异相貌,单是这身寒酸行头就太不起眼,血棠营上下并没几个人注意到这名剑客。
刘屠狗近来对于“于无声处听惊雷”颇有心得,对于同样擅长收敛气息的高手就多了几分妙不可言的感应,同时也越发不敢轻视北地的真正高手,譬如那位曾点拨过张宝太的中年道人。
只可惜两次翻越阴山,都没能遇上什么隐居深山的奇人高士。
彷佛对刘屠狗的注视一无所觉,那名剑士赶车人始终盘坐在车厢前,闭目凝神,只留给刘屠狗一个侧脸。
张金碑从后队中赶了上来,轻声道:“家父曾经跟我形容过公孙龙的样貌,如无意外,正是此人。”
刘屠狗闻言笑道:“我说呢,若是随便遇见个赶车的都是灵感境界的高手,这宗师也太不值钱了些。”
他催马上前,走到车厢前刚才停下,没有理会疑似公孙龙的赶车人,而是向车内笑道:“俞姑娘要出门呐?”
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精致俏脸,原本低垂的眼帘向上轻抬,露出清冽如水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全无媚气,却仍是让人惊艳。
俞应梅少见地穿了件居家的素雅白裙,头上看不到什么首饰,额头白净,鼻梁挺拔修长。
她掀开窗帘的手指修长白皙,如有微光,只可惜见不到当日舞剑时那双踏响巨鼓的晶莹赤脚。
“正要往蓟州一行。应梅还未恭喜刘校尉荣升,大人阵斩生狄万夫长的消息已经传遍朔方,麾下勇士也当真没有辱没那空自沉寂了两百年的绣春刀。”
刘屠狗哈哈一笑:“还要谢过姑娘赠刀的义举,既然是同去蓟州,不如就让海东帮的车队跟在血棠营的后头吧,兵荒马乱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对了,海东帮这是要做啥大买卖?”
“哪有径直打听他人帮中机密的,总不会是上赶着给大人送银子的。”
俞应梅嫣然一笑,如冰雪消融:“其实也没什么,原本应梅要回青州,听说蓟州大战起,于是准备了些许军资,顺路送去蓟州城,也好让帮中兄弟多赚几个钱养家糊口。”
刘屠狗笑着点头:“姑娘的这位车夫倒是生具异象、非同凡俗,不知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