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友贞寻思了一番,觉得侯海所言很有道理。但是他想着自己的出身,若不是机缘巧合投到圣上麾下,还能做甚么大臣?
左思右想,裴友贞还是认为,自己的才干、先得到圣上认可,方是正途。
至于甚么新政旧政,裴友贞真的不太在意。他既没有夏元吉的稳重,也没有胡濙的抱负;自认与朝中大臣们相比,差的确实不止党羽。
连续数日,裴友贞将能查到的卷宗,都翻阅了一遍。南洋那些国家的记录,此前在朝中很少有人在意;若非负责管理旧档的官吏守规矩、时不时拿出去晾晒,估计现在这些卷宗得被虫蛀毁了。
然而圣上没有再谈起南洋之事,裴友贞也渐渐觉得,估计自己白忙活了一场。不过并不要紧,所谓有备无患。
直到半个多月后,太监王贵忽然来了兵部衙门,找到了裴友贞。
王贵似乎有点着急,说道:“还喝甚么茶?您赶紧跟咱家去东暖阁,皇爷等着见哩。”
裴友贞忙问:“所为何事?”
王贵道:“皇爷正与几个大臣商议大事,问起了安南、占城、真腊等地的纠葛,没人能说得清楚。平素对外藩之事很精通的茹部堂,也没说明白。咱家便在旁边插了句话,兴许兵部尚书裴侍郎所知甚详。接着皇爷立刻下旨,叫咱家来传裴侍郎进去。”
裴友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官袍,又伸手扶了一下乌纱帽,说道:“王公公请。”
二人立刻出发。朝臣们从千步廊衙署去东暖阁,真的挺远;俩人尽量走快,也走了很久。他们要先进承天门、端门、午门,然后要过奉天门旁边的东角门,先后过三大殿旁边的三道门,然后进乾清门……这才走上了斜廊,来到东暖阁外面。
王贵叫裴友贞随他直接进门。俩人到了地方,绕过一幅隔扇,果然见好几个大臣都在里面。
裴友贞行叩拜之礼,便听得朱高煦的声音道:“裴友贞免礼。朕欲知占城国之事,有关暹罗(泰)、真腊(柬埔寨全境、老挝南部、越南南部)、占城(越南中南部)的关系,你知道些甚么?”
“臣以为,要说清南边诸国的关系,少不了安南国。”裴友贞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朱高煦道:“甚好。”
裴友贞沉吟了片刻,抱拳道:“臣禀奏圣上。数百年以来,真腊国实际在东西两面树敌,同时与暹罗国、占城国有长期恩怨,相互攻伐。占城国亦是如此,与西面的真腊国、北面的安南国多次争战。而安南国则在不同时期,分别对付其北方的中原朝廷、以及南方的占城国。
大明立国之后,真腊主要面临暹罗新起的大城王朝(又称阿育他亚王朝)的进攻,对占城的攻势已减。至永乐年间,因安南国被我朝攻灭,占城已向我朝称臣;占城在收复安南国占据的北方失地之后,便转向西面攻打真腊。
当此之时,四国的关系是安南、占城之间平息了战火,而真腊正面临暹罗、占城的夹击。”
朱高煦道:“裴侍郎说得清楚,简单明了。”
裴友贞大受鼓舞,又道:“安南国与占城之间,在近数十年以来结怨太深。暂时的太平,不过是因我朝大军介入;一旦形势稍变,两国必定很快又会爆|发战争。
盖因自洪武初至今,两国多次相互攻伐,死伤军民不计其数,简直是血海深仇。占城曾三度攻陷安南国的都城升龙,大肆洗劫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