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飘于尘中,不在世内。
看不出年纪,似乎八十多,似乎九十多,又似乎已经过了百岁。
脸上沟壑纵横,满是老年斑点,但头发却没有全白,眼神淡然而有神,浑然不像寻常老人的浑浊。
他的身材不高且敦实,往那儿一站,极稳,就像是一尊石狮子,又如同泰山石敢当。
“雪僧兄,我把小常带来了。”
南师笑道,拍了常闲一下。
老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上下打量了常闲一下,什么都没说,带着土狗转身向几间残存的房子走去。
南师对常闲说:“走吧,你能做这位的徒弟,是你的造化。”
他重重的在常闲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重重的道:“造化!”
跟着老人进入客房,常闲霎时以为回到解放前了。
除了一盏陈旧的落地台灯,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一些笔墨纸砚散落于地,桌子上放着碗碟。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老人捧着一个陶罐出来,对南师说道:“这罐茶叶我忘记放哪儿了,刚才找了好半天。“
说完弯腰提起水壶,自顾自的开始泡茶。
过不多时,老人颤巍巍的奉上两杯清茶和两碟小点心。
有些自得地道:“瑾瑜老弟,你们今儿算是来着了,我刚做了千层糕!”
听他的声音醇厚,吐字不疾不徐,有几分谭派的韵味,看来是个积年的票友。
常闲拿起茶碗,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禁不住“啧”了一声。
这是珐琅游鱼瓷,瓷面浮着一层光釉,倒进茶去,茶水一晃,可以隐约看到鱼在茶中游。
老人看出常闲的惊诧,淡淡的道:“这玩意儿虽然年代不远,手艺还行。要是搁到四十年代京城市面儿上,一套这样的茶具能换回两间瓦房。”
南师对瓷器没什么反应,随便啜了一口,拿起千层糕来吃,神态自若,好像回自己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