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好歹是个亲王之尊,不论是走到哪里,都是要见面的人,难道真的在这小小的湖州,颜面尽失,干出那些个有损祖宗颜面的事来?
她既是气孙昶被养成了这样的心性,更是气孙昶这样看低了黎晏和他们。
魏子期又哪里听不出来呢?
从头到尾,她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黎晏更多一些的。
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外向是真的,但是像是她外向成这样的
魏子期在心下长叹,早就知道多劝也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他有他的道理,我们毕竟都不是他。”他抬了抬手臂,落在魏鸾的脑袋上,温热的掌心,带着莫名的安抚,“你也不用生他的气,这样的心性未必就不好,至少是心存善念,总归不是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况且他手上有了人命,一辈子都于心不安,现在说起那些茶农,他觉得,那都是无辜的人,即便只是被问上几句话,也都是无辜被牵扯到这个案子里来的。鸾儿,我们如果无法设身处地的替表哥着想,也至少不要去责怪他什么。这世上原有这样多的人,人和人之间有所不同,那太正常不过了,所以你看,在监牢你劝表哥的时候,我能顺着你的话来劝他,可等到出了门,你对表哥生出怨怪的心思,我便反过头来劝你了。”
魏鸾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这一番话,只觉得心下不是滋味。
这世上的人各样的都有,也自然有他这样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魏鸾不喜欢这样的人,心中怕永远没什么执着,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正话反着说,反话正着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一样。
她没有见过大哥生意场上是什么样,从前也愿意体谅大哥的难处,直到今天,他当着自己的面,婉转的说出这样一番话,魏鸾一时间觉得准心之痛,莫过于此。
那或许该称之为失望,又或许,是失落吧,她希望自己的大哥顶天立地,是个铁骨铮铮的好儿郎,而不是这样,长袖善舞,圆滑至此。
魏子期见她好半天不说话,等了许久,到底催问似的叫她一嗓子:“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魏鸾有些讪讪的,哦了一声,把小脑袋低垂下去,叫魏子期再也看不见她面上情绪,才勉强平稳着语调回他的话:“我听见了,也记在心里了。不过大哥,我刚才在想,如果案子真的如表哥说的这样,那是不是可以把陈家那两个小厮找来问话,或是从他们身上下手呢?”
“下手?”她说下手,把魏子期说愣了,“你这是觉着,陈家有人想要害陈昱卿,又正好借了表哥的手?”
魏鸾唔了会儿,她是这么想过,可又觉得不大有可能,所以也没好明着说。
这会儿他问了,她左右想了想,横竖也没有外人在,便是说了什么不对的,或者不该说的,至多挨顿骂而已,况且刚才她那样子维护黎晏,大哥都没有责骂她半句,就更别说这些事儿了
于是她嗯了一回,就算是应了他前头问的话:“我也觉得奇怪,本来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有谁要害谁的呢?可是你别忘了表哥说的,那两个小厮,不敢对他动手,可是又上来拉扯,偏偏拉扯之间,陈昱卿的衣襟在他手里是攥的愈发紧了,到后来,才没了气息。这话多半也是得宝后来说的,但是我想,**不离十,得宝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扯谎,那大哥你来想,陈家不待见表哥,这次为难了表哥这么久,陈昱卿他是陈家的大爷,他身边跟着服侍的,也得是贴身的小厮吧?怎么不敢动手了?”
这里头的确古怪的厉害,乍然听了孙昶的那一番话,还只当是陈家的两个小厮,故意为之,好借着孙昶的手,杀了陈昱卿。
而至于后路,他们想的也很明白陈昱卿一死,陈正廷又和魏家是旧仇,那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不咬死了孙昶不算完的,到那时,谁还会惦记两个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厮呢?
魏子期面色微微变了,再一抬头,他们下榻的客栈已然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