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可她也明白,这没什么好赌气的,因为崔长陵说的都对。
于是临了了,她只是翻了翻眼皮:“其实来来去去,总有道理,只是看怎么说而已。”
这话像是怨怼,崔长陵终于低头去看她:“你觉得我世故圆滑过了头,正话反话都由得我说?”
她便飞快的摇头,把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我理解你的苦衷,也明白你说的道理,只是有些不甘心。”说完了她有自己苦笑,“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心里总想着正义两个字。可是事实上,没有那么多的公平,也没有那么多地方,需要我多余的正义。”
崔长陵恐怕她情绪不稳,握了握她的手,藏在广袖的袖口下,给她安定的力量:“不是的。我一直都在说,希望你能这样就很好,但是羡羡,你想和我并肩走下去,我就只能看着你改变——你如今身在朝堂,有很多事,只能当做不知道。”
他捏了捏王羡的手心儿,发觉那只手竟有些冰凉,是以他倒吸口气:“你怎么了?”
王羡说没什么:“仔细想想,觉得后怕而已。”
她毕竟是顶着欺君之罪之名的人。
她也时常会忘记,天子富有四海,生死都只在今上的一念之间而已。
当日过去了,她好像就常常会以为,事情从此就过去了。
其实并不是的。
秋后算账,才是最可怕的,只要陛下想起来,这就是王家的死罪。
她之所以会手脚冰凉,的确是因为怕了。
崔长陵不是也屈服于皇权之下了吗?
“如果没有陛下在,你打心眼里,是想查清楚元祁这个人的吧?”她缓缓开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却不想崔长陵摇了头:“我并不想的。”
王羡大为意外:“为什么?我以为你是想的……元祁的身上藏了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崔长陵看着她有些激动的样子,把那只手更紧了三分:“我已经学会了不好奇。元祁身上是有秘密,可这个秘密和我是无关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事关朝廷,我既事事以朝廷为重,就应该很想要查清楚元祁的来龙去脉。可是羡羡,反过来想,真的查清了,又有什么好处吗?”
他呼吸也重了三分,眼神暗了暗:“他如果真是秦王的人,这样在南漳经营妙玉楼,暗中又与广阳王来往密切,那是明着告诉天下人,秦王远在凉州不安分,心生反意。而现在元祁是在南漳,秦王又势必以为是广阳王所为,到时候三足鼎立,闹将起来,这对朝廷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可现下国富民安,兵强马壮,难道还怕他们举兵反了不成?”王羡摇着头反驳回去,“从一开始,不要说我们,连陛下在内,怕的就不是他们真的举兵造反。陛下会震怒,全是因为他们不安分而已,更何况这些年朝廷对襄阳一向不错,厚待广阳王,结果人家转过头来,不知筹谋了多少年,想要搅弄的上京大乱,借此败坏陛下圣名,若换做是你,会不生气?至于秦王,那就更不必说了。”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要紧的,是崔长陵眼下无意与她争执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