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慢慢的抬起头来,反手摸了摸鼻尖儿:“那是因为奴才知道他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是他一辈子都不敢叫人知道的,一旦给人知道了,他必死无疑,而魏家,恐怕也就此败了。当日他安排奴才假死,奴才的确心存感激,因为奴才知道,玉佩的事情一出,只怕官府就盯死了奴才,奴才从前干的很多事儿,只怕瞒不过,尤其是旺兴赌坊那一桩——得罪了当朝首辅,奴才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罪的。可是奴才也是从那时候起,就多留了个心眼子,就是怕魏业要杀人灭口,不然这次也不可能顺利脱身了。”
他一面说着,略一顿声,又哦了一嗓子,把那只手往身后一放,在自己左脚的脚踝上拍了两下:“殿下不是问奴才,这脚是怎么一回事吗?当日为了逃命脱身,扭伤了,可是奴才不敢歇着,更不敢停下来去看大夫,连夜就逃进了京城,又不敢露面,东躲西藏的,直等着殿下您回京。脚上的伤,就这么给耽搁了,说起来,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他说了一大车的话,黎晏没开口,反倒是秦昭眉心一跳:“你知道他太多秘密?”
秦昭反问了一句,盯着王全看了很久:“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你是能跟在王川身边走动的人,并不是个十分不得脸的奴才,至少我几次到魏家赴宴,都见过你,如果是不得脸的,我必定不会认得你。可是后来……我瞧着齐王这样子,八成也不像是认识你的,可齐王常往来魏家,不认得你,那就是你再没有在主子面前露过脸儿,可你又说魏业要杀你灭口,为了保全秘密——”
他越是说下去,心里便越是隐隐明白了什么。
“王全,当年魏业杀了很多人,那些住进了魏家,给孙夫人安胎养胎的大夫,一个个,下场都凄惨的很,先后离奇的失踪,只是当初没有人怀疑过,只是以为,他们渐次搬离了京城而已——”
秦昭的音调,是沉闷着砸下去的,掷地有声,每一个字,落在王全面前的地砖上,青灰色石砖,仿佛被砸下去,凹出个深坑来。
王全惊诧不已,猛然抬起头来望过去,眼底全是不敢相信:“广阳王殿下,您怎么……您……这些事情……”
也是至此,黎晏才更加愿意去相信,那样灭绝人性的事情,真的都是魏业干的。
秦昭眯了眯眼:“你果然知道这些事情,你口中所说,魏业的秘密,指的,也是这些吧?”
王全忙不迭的点头,可是很快又连连摇头:“不只是这些——殿下,魏业干的缺德事,可不只是这些!”
他一面说着,拖着膝盖往前跪行了三两步,立时就叫赵隼横跨出去一步,拦住了他还想再上前去的动作。
王全身形一顿,便跪在那里不动了,只是转而看向黎晏,话自然也是冲着他说的:“殿下,这次齐州出了这样的事情,您不知道,好多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玉佩丢失,根本就是他自己捣鬼,想借着这件事情,把广阳王殿下再跟魏家扯上关系,而奴才偷偷地听到过他和王川商量,此次之后,他便想要跟广阳王殿下摊牌二姑娘的身世,借此为他的生意,谋取便利。殿下您大概不知道,几个月前他去外头谈生意,说是在扬州收了几个新的窑口,出的瓷也都还不错,可其实根本就不算顺利,他最想谈下的几个窑口,一个都没谈成,所以他就借着郡主娘娘给二姑娘留下那枚玉佩,打了这样的主意!”
果然是这样的。
当日黎晏便怀疑过,一切根本就是魏业自己捣鬼,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内鬼,而添香和王全,本来就是听命于他的,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添香一个劲儿的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却又能够那样准确的,拿走了元乐的那枚玉佩,她的背后,站着的主子,除了魏业,还会有谁?
至于添香为什么上了公堂,还是三缄其口,那就是魏业的本事了。
不过细想魏业的为人与做派,八成是拿了人家家人的性命做威胁,添香才什么都不敢说,当日同阿鸾坦白时,也是哭着说自己对不起阿鸾。
丫头大约真心觉得对不起阿鸾,可她身不由己,不得不听从魏业的吩咐。
那这么说起来的话……
黎晏啧的咂舌:“那教唆冯氏攀咬章夫人的事情,也是魏业干的了?”
王全果然在他的注视中频频点头:“蕙仙的失踪,就是魏业的主意,人是奴才打晕了弄走的,但是之后魏业究竟把人弄到了哪里,奴才不得而知,恐怕只有魏业和王川知道。再之后,他给了冯氏好大一笔银子,又威胁冯氏,如果敢说出真相,她一家子都不得好死,这才有了冯氏在知府大人面前,对我们夫人的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