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实在是混账!
她方才说郑檀道是什么衣冠禽兽,人面兽心,那话,其实就是说给萧佛之听的!
萧佛之见她半天不言声,以为她小小的年纪,被自己几句话给噎住了,无言以对,心下便不免又有些得意,且也松了口气:“小王大人,这样的事情,以后总要自己多品一品,总不能听了什么,都要拿出来对人说,你如今入了朝,陛下倚重,是新贵,又身在廷尉府中,将来……”
“府君铺的这些汉白玉,应该都是价值不菲的吧?”
王羡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径直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也从那台基的汉白玉上收回来,重新落在了萧佛之的脸上。
萧佛之的脸色,登时比这天色还要黑下去。
崔长陵浅笑出声来,又拿虎口在唇边掩了一回:“宪之,也太失礼了,泽渊兄方才在与你说为官为人之道,你怎么好分心不听?”
王羡呀的一声,拍了拍脑门,抱拳拱手,同萧佛之拜了个官礼:“方才一到这小楼前,我一眼看见了这戏台子,我素日里是个最爱听戏的,在京城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叫我阿兄们带我去听,便多看了府君的戏台两眼,又见这台基上还铺着汉白玉,只是这会子天色晚了,烛光又微弱,我瞧不真切,一时走了神,府君可千万别怪罪。”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就是一唱一和的要他难堪。
萧佛之的胸膛处距离的起伏着,偏偏还不好跟王羡计较,不然他这么大个人了,说出去跟个孩子争执的红了脸,也太难听了些!
况且目下这时候,彼此就是在博弈,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大半棋局。
今夜他见到崔长陵时,先提起了刺史府属官的事情,借此想催着崔长陵尽快审结郑檀道的案子,其实就已经是失了先机的。
可不就是吗?
这个王家的小郎君,不就是从那之后,步步紧逼,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又突然提起花想楼,弄得他心中惶惶,一时竟有些乱了章法。
这会儿……这会儿不能再动怒了。
萧佛之勉强定了心神:“是,那些汉白玉都是价值不菲,不过不是我自个儿买来的。那是当年我任襄阳刺史时,常山王殿下派人送来的贺礼,一共是三块儿汉白玉,我叫人在这小楼对面造这戏台时,全都用上了。”
常山王……
王羡深吸口,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望向崔长陵。
崔长陵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那动作很轻,可王羡就是看见了。
她定了心神,不为所动:“府君不贪不争,这刺史府中都有这样绝品汉白玉拿来做了戏台的台基,我方才是在想,这郑檀道贪了这么多的银子,还有花想楼那样的产业替他敛财,他的别驾府,该是何等的气派——府君和郑檀道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应该对别驾府,很是熟悉了吧?”
萧佛之真是一口气险些没有倒上来,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