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别客气,随便弄点酒菜来,再泡一壶茶,回头在下有话请问”那店伙连忙应「是」,再哈腰,转身退去
霎时间,私语之声窃窃而起:“谁家的少爷翱顶随和的”
“嗯,气度不凡,定是豪门子弟”
“看他英气逼人,秀逸中别有威严,怕是少年侠士哩”
小地方嘛,几曾见过华云龙这等人品,那是难怪他们窃窃私议了须臾,店伙计送来酒菜,端上一壶茶,替华云龙斟了一杯,道:“公子辛苦,请先用茶”
华云龙端起茶怀,呷了一口,见那店伙计并无退走之意,心知是在等侯自己问话,于是微微一笑,道:“在下请问,贵镇有客栈么”
那店伙计连忙陪笑道:“不伯公子见笑,敝镇总共不过六七百户人家,又是穷乡僻壤,过往的行人少,哪儿有客栈不过,公子想投宿,小的可以替您设法”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接口道:“够了么那该招呼咱们了”清脆的声音宛若银铃,回肠震耳,华云龙不觉一惊,急忙循声望去
但见左墙角下,靠近楼梯之处,赫然坐着一个白衣纶巾的少年文士,另外一个十四五岁的书童陪侍一侧,正自眉目含笑,朝他这边望来那文士相当俊美,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只见他眉黛远山,目如朗星,挺秀浑圆的鼻梁,红若涂丹的嘴唇,那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线形若编贝的牙齿,丰盈的双颊,居然还有一对深浅适度的酒涡,脸上的肤色晶莹如玉,无邪的稚气尚未褪粳但那无邪的稚气当中,却又隐含刁钻顽皮的慧黠神情,令人见了,顿生舒坦喜悦的感觉,恨不得要去逗他一逗
可是,这时的华云龙其感觉又自不同一者由于那少年来得突兀,话声震耳,再者,那少年虽在全楼茶客目光凝注之下,却能神色自若,坦坦然毫不在意,足见非是泛泛之流眼下乃是多事之际,此处更是穷乡僻壤,他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乍然见到这等人物,也就不觉暗暗警惕了
这片刻间,茶楼的空气,好似突然间凝结起来,沉寂得落针可闻华云龙瞧着瞧着,忽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噫,此人好生脸熟,好象在哪里见过究竟在哪里见过呢这一发现,顿时令他挤眉蹙额,目光如电,一面凝注,一面深深的沉吟起来
忽见人影晃动,那店伙计颠着屁股,走到那少年文士的面前,哈腰陪笑道:“怠慢,怠慢,少爷要什么敢请吩咐”
但见那少年眼角一挑,道:“你好势利艾称他公子,称我少爷,可是见他身佩长剑,是个武人,欺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敢揍人么”
那店伙啼笑皆非,只得作揖陪礼,涎脸笑道:“公子说笑了,您请”
岂知话未讲完,那少年已自「噗哧」一笑,朝那书童道:“麒儿艾这年头当真要凶一点,你看他改口多快”
那书童以袖掩口,忍住笑声道:“小少爷说得是,一声「公子」,听起来挺新鲜的”
华云龙不觉暗暗失笑,忖道:这是谁家的小少爷看起来比我华某还要顽皮古怪,哈哈,我且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要知华云龙本身便是调皮捣蛋、精灵古怪的大孩子,眼前这位美少年与他的性情不谋而合,那是多么畅心悦意的事霎时间,他那佻达不羁的顽童之性抬起头来,顿时就将警惕的意念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听那少年说道:“我娘讲的不错,车、船、店、脚、衙,这些人见风使舵,最是滑头,你说是么”
那书童点头笑道:“可不是,这伙计滑头得很,想必就是夫人讲的所谓「店」吧”
他二人一搭一挡,有说有笑,弄得那店伙满脸通红,哭笑不得,却又不便发作那店伙计无可奈何,只得涎着脸孔,可怜兮兮地道:“公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
美少年脸庞一转,笑眯眯的道:“我又何尝记你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