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对严柏予的出现万分不解,“你怎么在这?”
严柏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停在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上,开了个不知道是不是玩笑的玩笑,“你猜。”说完开了后排的车门,“上车吧。”
他反正也无处可去,上了车。
严柏予说送他去住酒店,他没拒绝,以前租的那个房子,太久没有回去过,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
他转头看外边掠过的人与街影,裹着呼啸的夜风,天上打了几个闷雷,好像真的要下雨了。睡梦中的季迢迢不安地动了动,他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内视镜里严柏予快速垂下的眼帘。
他看着严柏予的后背,忽然想到什么,从那次开学去机场吴酝他就发现了,严柏予和吴远亭有一种惊人的相似,同样皙白的脸,同样的金边眼镜,收敛锋芒时浅淡的笑,看着吴酝时欣溺的眼神,他分不清这是有意的模仿还是无意的巧合。
严柏予把他送到了酒店,开了房才走。他躺在酒店的床上,脑子里又乱又空,闭眼都是季汶泉的眼神,一刻不得安宁。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抱着孩子下去退了房。
已经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索性一了百了,回家算了,早该和他爸妈说清楚了。晚上没有高铁,他只好买了张火车票,还是硬座。
凌晨了,车厢里很挤,特别燥闷,他找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上面有一个睡着的男人,应该是个农民工,脸还脏着,睡得深熟,他在旁边站了好久,还是把人叫醒来了。
车上的人大多都睡着了,不算太噪杂,他抱着孩子坐在靠过道的硬座上,渐渐模糊起来。
有一团白雾拢在他意识里,晕沉沉的,不知是睡是醒。他费力地睁大眼睛,拨开层层遮蔽,看见了年幼的季正则,白嫩漂亮,抵靠着幼儿园后院的背,被另外两个小孩嬉笑着推搡。
季正则长得好看,又聪明,特别讨老师和女孩喜欢,同时容易惹人欺负。季正则两次被推倒,又站起来,没有哭。
他那时候也刚上小学,午休时间总偷跑出来乱逛,他也不知道自己回这个傻兮兮的幼儿园干什么,趴在栏杆外边看他们玩蠢得不行的弱智游戏。
他一看季正则被欺负了,立马往正门跑,要去救他。但他到的时候,却是季正则死死压在那两人上面,两个大班的孩子脸都被他抓花了,被摁在沙堆里,季正则气急了,拿了块石头要砸。
他生怕把人砸死了,一边叫着一边去救另外两个孩子,“干什么?不准打人,季正则,不准打人!”
季正则股着两眼汪汪的清泪,丢了石头,扑进他怀里,身板一抽一抽的,“小,小安,小安。”
“怎么了?不准哭,告诉我怎么了?”他到底大季正则两岁,高一些,微微弓下身听他讲话。结果被季正则捧着脸,啵啵啵啵亲了一脸的口水。
他正要推开这个粘人精,却被紧紧抱住他,季正则傻气地笑,依恋十足,“小安来救我了。”
他一万个没办法,被幼儿园老师带走时也同样无奈。
家长都赶来了,包括很少露面的季汶泉,三个孩子都脏兮兮的。
年轻的女老师问,“怎么回事?老师不是说了不准打架吗?小朋友都是天使,打架老师就不喜欢了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