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解下包裹扔在桌上,赌气般地坐在祁散人的对面。
祁散人原本神情冷漠,事不关己的模样,却受不了栽赃陷害,禁不住吹胡子瞪眼道:“你偷鸡关我何事……”
无咎振振有词道:“我拿烤熟的鸡子与你分享……”
祁散人道:“我没吃……”
无咎一本正经道:“吃与不吃,均视同从犯,窝藏包庇,罪加一等……”
祁散人还想理论,想了想之后,却又叹道:“你哪里像个读书人,分明一个纨绔子弟,且罢……”他稍作迟疑,从怀中掏出一张兽皮,示意道:“你若留下来,不知还会惹出多少乱子。纵然是我都已不堪消受,更何况那些无辜的乡民。走,便走吧,此乃南陵国的舆图……”
无咎的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伸头去看。
兽皮有一尺见方,稍显破旧,却打磨光滑,绘着地形地貌,还有文字标注。
祁散人伸出手指着兽皮,分说道:“这居中的一块,便是南陵国。由此往南两万里,要先后经过大泽、荒漠,再翻越云岭山脉,才能最终抵达灵霞山。其间凶险重重,且多为人迹罕至的所在,你此去……”他一手拈着胡须,一手掐动了几下,再次卜算起来:“泽上无水,困也;万物不生,死也!”
无咎一把抓过兽皮,满不在乎道:“如你这般事事料定,人世间还有何趣味可言。倘若整日躲在屋里,只为苟安片刻,那是要闷死人的,倒不如凭借双脚,走出一个广阔天地来!”
这番话可谓慷慨激昂,且掷地有声,而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非是给自己寻个离开的借口罢了。总不能说是为了几只鸡而落荒奔逃,那样传出去也太丢人了。本公子即将展开一番寻仙之旅,说不定紫烟仙子正在灵山上翘首以盼呢!
祁散人自语道:“诸般道理均为虚妄,乱世求生才是真章。而你此去,唯有致命遂志,方能脱困解厄!”
无咎将兽皮塞入怀中,抓起包裹背在肩上。至于面前的老道在说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在意,只想着怎样躲开祁家村的乡民,以免到时候太过于难堪。
祁散人还想多说几句,谁料对牛弹琴。他慢慢起身,眼光中竟然透着怜悯,不无惋惜道:“活着多好,却偏偏要给自己过不去……”他迟疑了片刻,手上又多出两块兽皮,示意道:“我当年在外游历,身边尚存两张符箓,一为遁符,一为剑符,或许有些用处……”
无咎两眼一亮,伸手接过兽皮。
兽皮上绘着古怪的图画,便是符箓?记得紫烟与叶子曾经施展过,往身上一拍,要么喷火、要么御风,很厉害的样子。眼下看起来,两者极为仿佛。想不到祁散人还藏着仙家的宝贝,太让人意外了!
祁散人见无咎连连点头,颇具见识的样子,有心叮嘱几句,却见对方已小心收好了两张符箓,并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如此厚赠,受之惶恐啊!而小生身无长物,即便有心回报,也只能道一声惭愧!”
无咎没说瞎话,他除了两身换洗的衣裳,以及油伞、破剑之外,只剩下些散碎的银两与光棍一条。突然间得到两张神奇的符箓,无异于天降横财。而有了倚仗,人也顿觉信心倍增。
祁散人的眼光落在包裹里的破剑上,若有所思道:“虽不求回报,却想奉劝一句。以我卦象看来,你那把短剑或为大凶之物,不如弃之……”
“哼!你老道只要算卦,从没吐出好话来!”
无咎背起了包裹,转身走了出去,扬声道:“家传之物,不敢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