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好多亟待谋划的大事,若是有天能唱开来与她对谈,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有时想问她,却又担心会引起她的疑心。
他宁愿像现在这样,暗中静静地观察她、看顾她,小娘子的行事做派,有时也令他暗中受益。
这次她说要打官司,他本想暗中帮她一把,但亲眼见她如此用心准备之后,便决定此次还是让她自己放手一试。
若是输了,不过就是回家当着他的面哭一场。张见山想起每次她倒了霉哭鼻子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与小九交代完毕,苏怜便让他早些回去休息。阿吉乖乖听了一后晌,竟然一点也不闹,一直非常专注。苏怜暗自惊叹这孩子的心智,求知欲如此旺盛,定力如此强,一点儿也不像四岁孩子。
她心疼阿吉,便提议晚上带阿吉逛夜市去,仍去吃肘子糖饼。阿吉开心不已,又问:“阿吉和爹爹明日可以去看姐姐打官司么?”
苏怜连连摆手道:“不行哦,你们若是去了,姐姐会分心的,一分心,那官司便要输了。”
阿吉沮丧地撅起小嘴。
张见山趁着苏怜不注意,悄悄对阿吉说:“明日爹爹带你偷偷去听堂,不要让姐姐知道。”
阿吉又开心地拍起手来。
***
今日是开堂的日子,衙门门口一早边用水洗过,太阳一晒,只留下一些水渍,干干净净的。
对于做了两年师爷宗璞来说,开堂不过是例行公事。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一早醒来,他便开始怦怦心跳。
对了,今日是那苏娘子上堂的日子,跟她唱对角戏的是她姐夫陈定川。
她还不知道,陈定川早就私下打点好了知县,反告羊小九偷了王赖巴做的桂花皂拿去卖钱。赚来的五百两银子是王赖巴的,羊小九还要倒赔五百两以示惩戒。而她作为状师,也要受到牵连,如果羊小九赔不出五百两,她和小九要共同承担赔偿判罚。
陈定川还与知县商量好了,一千两银子,九百两给知县,陈定川分一百两,王赖巴落得个无罪。
这官司还没打,她苏娘子就已经输了。
宗璞得知内情,连日来不断权衡。一边是自己的上司和同榜,一边是素不相识的原告。他再怎么样,也没有理由去淌这趟浑水帮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亏欠了那个小娘子。难道就因为他帮她做过局、拿过十两银子么?
知县还没到,宗璞坐在一旁等着升堂,桌面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今日不知怎么的,堂前来了许多老百姓,叽叽喳喳,乱哄哄的。
直到宗璞听到他们议论什么“女状师”“桂花皂”“破鞋”,才恍然大悟——定是陈定川放出风去,让百姓们都来围观。他是想让妻妹输了官司又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