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是必然的,因为藩镇军是以流民为基础,后来招募的青壮也多是市井之徒、乡间无产者。
藩镇军将校乃至普通将士,都有自己的产业——田产房产生意等,而且想将之扩大。
地方的利益就那么多,藩镇军不可避免与地方大族产生冲突,之前这些年藩镇军的利益扩张一直受到阻碍,无法突破大族壁垒。
常怀远对徐州大族早就不满,他麾下的心腹文官、军中将校同样如此。
而地方大族无不家财丰厚,在他武宁官仓空得能跑老鼠的时候,这些大族库房里的粮食多得在烂掉,金银堆砌如山。
这回不动他们动谁?
常怀远面色低沉,目露杀机,十指张开成爪又握成拳头,如是往复不断变幻,充满恐怖之意。
在此之前,地方官哪怕是地方诸侯,都难以撼动地方大族,不敢对他们动手,还得多多仰仗。
可如今是什么际遇?这是寒门权贵、庶族地主大规模崛起,藩镇军强势无比之时!
终于,常怀远深吸一口气,豁然站起身来。
他已经拿定主意。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
徐州长史唐珏——风云帮唐风的亲戚,从节度使府邸回到自家宅院这一路上,胸口如压巨石,心情沉重到近乎喘不过气。
今日议事,众人皆对如何解决武宁财政困难没有良策,他唐珏同样拿不出可行方案。
因为所有人明白,羊毛出在羊身上。
对草原牧人而言,圈里的羊是羊,对地主而言,下面的佃户是羊,对官吏而言,治下百姓是羊,对皇帝而言,天下皆为羊。
在唐家这种徐州大族眼中,自己当然不是羊,在节度使常怀远眼中,之前他们也不是羊。
可如今不同了。
在议事的后半段,当所有人都知道,武宁无法再压榨穷苦百姓的时候,那些常怀远的心腹寒门官员,有意无意都会看他们这些大族官员几眼。
那眼神,唐珏忘不了,想起来便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