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就没想想,咱们就算多造些陶器瓷器出来,可现在国家在打仗,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根本不会有人买那么多陶器瓷器?”
李长安愣了愣。
他倒是没想过这茬。他就一个烧窑师傅,平日里不接触买卖,哪里能一下子想得那么多?
“三叔你怎么不说话了三叔?你不会没想到这茬吧?这可不符合你一惯英明神武、思虑周全的大师傅形象啊!”李青猴没大没小地嘿嘿直笑。
“笑,笑你个头!”
李长安恼羞成怒,又踹了李青猴一脚,“你脑子灵光,怎么没见你事先想出个办法来?现在耍嘴皮子,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李青猴屁股上挨了一脚,半点儿没觉得疼,随手拍了拍印出来的鞋底子,挤眉弄眼地道:“三叔,其实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李长安嗤之以鼻。
这侄子打小就顽皮,十岁之前忙着掏鸟窝、玩牛粪,十岁之后忙着爬寡妇的墙、调戏小姑娘,这还没到二十岁呢,已经是十里八乡的小娘们们闻之丧胆的瘟神,想娶妻过门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作为无数父母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不愿意进学堂只想在窑厂瞎混的不着调小子,李青猴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他的忧虑?
李青猴没有直接说出答案,反而凑过来吧嗒着嘴道:“三叔,你多久没吃肉了?想不想吃肉?”
见对方果然没个正形,李长安有了火气,全面战争之下,肉食都被统一调配,优先供给即将沙场拼命的军中将士:
“吃肉吃肉,就知道吃肉,现在肉是给你吃的?这要放在十年前,别说吃肉,一顿干饭你都没得吃!”
李青猴没有因为李长安的恼火而局促,反而搂着李长安的肩膀道:“三叔,我知道,打小你就疼我,比我爹还疼,所以明日你可别忘了去我家吃肉。拢共就一斤,去晚了我弟肯定全吃了。”
李长安脚步一僵,愣在那里。
他转过头,吃惊地看着自己侄子。
太原府在招募青壮入伍,组建预备军,因为是战争时期,为了鼓励民间青壮投身行伍,官府对愿意从军的青壮优厚以待。
其中有一项是,青壮从军当日,太原府便会给家里送一批粮油肉食——本该发银子,但现在国家财政紧张,所以只能先给些吃食。
李青猴依然是笑嘻嘻的不着调模样,李长安却禁不住双目通红,他想开口,却骤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硬如磐石,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混不吝的侄子,竟然也会有沙场报国的那一天。
“三叔,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是条好汉,打遍十里八乡无敌手,难不成现在要猛虎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