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重重按住郭淮的肩膀:“说得好!我这个不那么英明的枭雄,你这个不那么贤良的谋士,碰到一起也算是命中注定。雄图大业休要再提,最后你我能够战场相聚,算是不枉大丈夫相交一场。”
郭淮点点头:“成也好败也罢,功名利禄终是过眼云烟。古往今来总是成事者少败事者多,拼搏奋战过就算是不枉此生。此刻若能与廉使再痛饮一番,郭某这辈子也能称之为圆满。”
张京大手一挥,让义子去城中找酒。
年轻的义子抹去眼角的泪,抱拳领命,转身飞去城中。
义子很快返回,怀里抱着三大坛好酒。
三人便在城头相对坐下,举着酒坛开怀畅饮,不时相视大笑。
头顶双方高手相持不退、气机碰撞时响起连绵气爆,城中藩镇军、吴军向反抗军成片成片投降,城外反抗军精骑冲击吴军展开殊死搏杀......凡此种种,动静不可谓不大。
但它们皆如这凉爽秋风一般,不再为三人所关注。
他们现在只想喝酒。
......
终于,扈红练落到了城头。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张京一眼:“张京,你可愿入京请罪?”
张京随手丢掉空空如也的酒坛,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气定神闲地弹一弹衣袍上的灰尘,坦然无惧地笑道:
“张某生于当世,以七尺之躯奋战于天地之间,杀过蛮贼,灭过藩镇,蔑视过王侯,也屠戮过苍生,纵然非是英雄,终究也曾是一诸侯,而今千帆过尽,不过是一死而已。
“唯独这头颅,再也不会向谁低一下。”
扈红练没再说话。
她无需再有言语。
张京动作很快,话音方落,便已提起自己那把长刀,横在脖颈之前,转头望一眼城外的无边田野,喟叹一声:“秋风又凉,山河无恙。”
噗嗤,横刀滑过咽喉,叮当,长刀落在地上,张京的脑袋滚落城头,身体仰面轰然倒下。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迟疑僵滞,几有行云流水之感。
留下意味不甚明了的八个字后,张京就这样结束了自己一生的旅程,离开了这个让他苦难过、荣耀过、赞叹过、仇恨过的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