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林阡不曾高估谢清的驾驭,也不曾低估完颜永琏的招揽,输就输在这里:和薛焕的交往,使谢清和林阡一起看见了万演的忠心可疑,于是将重心完全压在这忠诚之上,自然而然就弱化了他的急躁。于是接下来谢清将万演驾驭到了极致,完颜永琏却根本就没有招揽,而恰是利用了这份忠心激化了万演的急躁。急躁,从而好心办坏事。
这样巧妙,难免使林阡有所误判。
这样严重,谢清不会还闭关。
不可一世的谢清,洞穿一切的谢清,怎愿意被当枪使,怎可能纵容麾下胡来,怎允许五岳蹚浑水。
不得不说,完颜永琏这一招是兵行险着,这有可能一箭双雕既杀林阡又削谢清,但也有可能令谢清不甘不服与金军决裂,使林阡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个盟友。
最保险的方法是安于现状,完颜永琏偏选择了未雨绸缪。
那是因为他料定了一切——
先谢清不是一个会知难而退的人,其次,谢清绝不允许自己被人看作摇摆不定、从而失去他在五岳的威信,在这个万演已经看似不受控的关头,更不可以失去!
他会硬起头皮打?是的,根本原因,他最强。
且不说完颜永琏,岳离、凌大杰哪个都洞悉人性,谢清这样的人主,接过烫手山芋的第一刻,绝不可能想着去扔了它。
即便有那个谢清林阡结盟的千万分之一,试问那一贯主张绝对互信的林阡,如何敢要一个不稳定至此的盟友?再者两个同样攻击性和驾驭力的领袖,只怕一相遇就会为了谁主谁次而争夺,继而相斥,合不过一个瞬间就散。
这些都是完颜永琏在事前生之前就考虑过的后果,也是林阡在事前生之后才推算的可行性,对手太快,快到了每一个思绪,你的终点不过是他起点。
更或者,完颜永琏早在凌大杰岳离和谢清会面之前,就已经算到了谢清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会面之时,凌大杰难得一次做小人、岳离不顾一切离间,都是被完颜永琏授意向谢清心头种下关于林阡的敌意。那敌意,即便不和燕落秋有关,也跟天下第一、操纵生杀予夺有关。不管哪个,都促使谢清想着要和林阡决一雌雄。
这战他会接下,立即解决林阡;这仇他会记下,早晚还给金军。
林阡没有其它办法,既然舍不得海逐浪死,若不想与谢清内耗,便只能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换而言之,恳求。
然而,只怕连这条路也走不通,谢清出了名的变态嗜血、不近人情,如何去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恳求?林阡若真对这样一个人低头,只怕离抗金联盟解散不远,得不偿失。这些完颜永琏俨然早就想过,此刻于林阡心间流转。
唯一一个林阡掌握而完颜永琏不知道的线索,“谢夫人是燕落秋”“其父是谢清所杀”,或能使他说动燕落秋就此反击谢清,挣得一丝胜算。但是以万演和薛焕此刻的关系,难料他有没有被薛焕套出他主公夫妻不睦的耻辱,这也决定着完颜永琏到底把燕落秋看得多重。
“逐浪与盟军都命在旦夕,无论如何,必须一试。”林阡入山时,局面已经失衡,金军完全主动,绝境猝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