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这三十年来,都只为轻衣师妹一人动心过。”直到此时,才终于可以称她轻衣师妹,完完全全地吐露心迹……“如今师妹已经不在,我能胜任细作,还求得到师父信任。”
伏地叩首,久久不起,既为国仇,也为情恨。
“好。”程凌霄动容,将他扶起,“你是师父最看好的‘落远空’,过阵子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惊鲵’。”
“那么旧的惊鲵?是否需要弟子、先将这变节者击杀?”大弟子问。
“不必。师父日前见过他,他愿放下一切、不再当细作,只是还不太可能归宋。他确实渎职了,至于他是否变节、如何处置,全凭盟王亲自判断,过后再杀不迟。”程凌霄说,掩日和惊鲵两脉的联络方式,日前已由他亲自变换,莫非即使变节也无法窥探,他已经注定是一个局外人。
“好,那弟子便只需击杀‘朱雀’。”大弟子打定主意,先杀外敌。
“况且‘惊鲵’他,目前恐怕已不在河南……”程凌霄依然没能从莫非给他的打击里走出来。
追溯回十月二十当夜,黄明哲方才抱着雨祈从火场冲出,就后有火柱、前有追兵,险象环生……性命攸关,亏得几个平日相熟的侍卫前来支援,一路护送他二人朝幽暗的前路奔走。
然而兵将们且打且散、死伤者众,街巷区区几十步,不敢回望,全是尸首,血腥激烈不亚于前线……
昏暗月光下,他望着怀中雨祈苍白痴傻的模样,心知这不是昔日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一时间惭愧、伤感掺杂着喜悦、怜惜,齐齐涌上心头,浑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更忘了原来他姓甚名谁、今夜担负着什么重任……
一线之间,忽而想起自己是莫非、是细作?陡然却背后生风,原是一杆长枪从暗处侵袭,险些刺了他一个透心凉,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郢王府第八的老侍卫上得前来,给他挑开这致命一击,冷不防老侍卫自己却被另一枪扎中面门……
老侍卫暴喝一声强忍着疼、反手劈死了那个偷袭者,却紧随着那人一起倒了下去。
“老于……”每次他跟雨祈捉鱼摸虾、翻墙爬树、找糖稀吃,那老侍卫都在侧看着,毕竟是雨祈的贴身侍卫。
“莫非……”老侍卫却没有称呼他为小黄,人之将死只能这般试探。
他一手抱着雨祈,一手正要伸手去扶,却迟疑了一忽,老侍卫虚脱倒在地上。
“什么?”他还要不要装下去?
“放心,我只是怀疑,没告诉过旁人,因为你这几天,总心不在焉……”血流满面的老侍卫惨淡一笑,毕竟人生阅历丰富。
“为何不告诉别人……”他不可思议,为什么,还要为了救我付出生命?带着雨祈一起艰难地跪倒在地,他一时只觉眼眶发热,最无奈纠缠的便是这命运!
“公主她自幼命苦,驸马,应当对她好一些,疼一些……”老侍卫带着类似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弥留之际抓紧了莫非的手,“能否答应我,再也不骗她?”
“我……”他还没答应,郢王府第八便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