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楼出来,夏昭芸从背后拿出手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有些细小的陶瓷碎片牢牢嵌其中,时不时因为手部用力不均,而发出尖锐的疼痛。
血像是被石头堵住的溪流,又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缓慢悠长地一滴接着一滴地流淌。
温热的空气中传来浓郁甜腻的铁锈味,她唇角微微勾起,看了四周一下冲着医院而去。
夏昭芸挂了外科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拿到主任医生开具的伤情鉴定书,上面赫然写着玻璃划伤肌腱,今后将会导致手指关节的活动障碍,不能用力的。
她从主任医生以及一溜实习生眼里,看到了深浓的同情。
毕竟她如此漂亮年轻的姑娘,右手成了摆设,连拿钢笔写字都可能成为奢侈。
夏昭芸脸色不变,又继续挂了神经内科,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拿到副院长开具的左耳外伤神经性耳聋伤情鉴定书。
她挺直脊背离开医院,紧抿着唇瓣走了许久,才长长吐口浊气,看着有些西沉的落日,轻声悲凉又带这种解脱喃喃道:“我背负着谋杀人的恶名,右手和左耳得了不可逆转的伤残,应该够还了宋家养育之恩了吧?”
“宋家的女儿,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昭阳制衣厂的文工团位于厂区中央十层文化宫内,不论平日厂里的慰问演出、排演、训练,以及团里单身员工的宿舍,都在这栋楼上。
旁边紧挨着操场,对面则是总办公楼。
这会儿大家已经吃完饭了,男人们穿着球衣吆喝着打球,而文工团的姑娘们端着盆子结伴去澡堂。
夏昭芸就逆着人流,在众人频频投射过来的八卦、怜惜、解气、厌恶等等复杂的目光中,目不斜视迈着长腿,走进大楼里。
跟舍管阿姨打了声招呼,做了登记,她拿着钥匙领了铺盖等物往楼上爬。
“芸芸!”刚打开门,不等她细看宿舍里的情况,就被人给扑了满怀。
她拎着的东西,也纷纷落了地。
来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急哄哄地将东西拾起来,一股气堆到唯一空着靠窗的上铺上。
然后小姑娘就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泛红地落在夏昭芸包扎成粽子的手、那肿起来的脸颊以及破了皮的唇瓣上。
“他们怎么这么狠心?”
“合着不是自己亲生的,十八年的感情喂了狗?怎么说打就打,还打这么狠?”
“芸芸,你也是傻的,怎么就站着擎等着呢?你也不怕这么如花似玉的小脸破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