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
禾谷越说越不着调,霍朗长臂一伸,把禾谷夹在腰侧,不重不轻往屁股上拍了两下才撒手。
不过提起司宁宁,霍朗就想起了前阵子答应那姑娘的竹篓和筛子。
原本说是两三天就能编好,赶上农忙将近,县里那边怕耽误生产队抢收,就把近期工作拢到一起,打算在双抢前忙完。
他这大半个月都在县里忙,放心不下弟弟妹妹,偶尔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回来一趟,也是喝杯水嘱咐几句就走。
现在忙完县里的事回来,过几天队上抢收还得忙,要拖下去,估计得等入秋才能把东西编出来给那姑娘……
有“糖”在先,再忙霍朗也不好意思拖下去,当即起身,在后院井边冲洗胳膊又洗了一把脸,他翻出柴刀拢过角落里的竹子和一部分已经劈好的竹篾,就坐在井边阴凉处忙活起来。
霍朗刚将竹篓底部雏形编出,禾谷便从厨房绕了过来,蹲在一侧指指点点:“大哥,你不是会编小金鱼吗?你在这里,篓子半腰编一圈呗?女孩子肯定喜欢。”
“多话。”霍朗嘴里轻声呵斥,实则深邃眉骨微扬。
那姑娘娇娇憨憨的,他有求于她,她半点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要是她能欢喜高兴,那样也好。
权当还了人情。
霍朗脚踩着编了一小圈的竹篓,腾出手从竹篾中抽出一小把竹丝,手指灵活地开始编制起来。
不一会儿就能看出金鱼背部的隆起部分。
禾谷一看,便知道他大哥听了他的话,登时心里雀跃不已,鼓着嘴“嘻嘻嘻”笑得得意,“大哥,你要编得细致一点,特别一点,这样好辨认,免得以后司宁宁带出去,被人认作是自己的,拿错了。”
禾谷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以前三队也有人会编,可因为一些事情,渐渐便将这种编法失传。
而霍朗这小金鱼的编法,还是在部队时跟一个比他年长了几岁老兵学的。
无论是部队校场操练,还是真的上战场打仗,都是十分艰辛的事,有些新兵坚持不下来,可又没有退路,那老兵对待新兵就像是对待自己手足一般,把曾经父亲编给他的小玩意,趁空闲时间逐个编出来送给新兵,鼓励新兵打完这一场战役,之后便能归家,与家人团聚……
霍朗手里编制小金鱼,脑海里依稀浮现那些新兵饱含思家热泪的眼,还有最后,那老兵被炸得没了下半身,躺在炮火的黑土下,艰难地捂住他的手,那一声声“阿朗”,“阿朗”,喊得他心惊胆寒,骨子里的血液随时间流逝,一分一秒地凝固……
“大哥,你扎着手了吗?”
禾谷抱膝歪着脑袋,不明白自家大哥为什么忽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