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屏幕震动发送消息,她都会情不自禁的忧心舰队的受损情况,有些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星门的总攻击已经到来,而陈康神将已经选择了投降。
这叫她即便进入了短暂的睡眠,也会深陷可怕的噩梦,就像自己起身就看见舰岛上的那面旗帜已经换成了白旗。
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负隅顽抗,除了吞枪自尽她已经别无选择。
辗转反侧间她从冰冷坚硬的床上直起身子,感觉自己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汗水,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夏威夷时间早上八点十分,离她六点半返回,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却觉得度过了好久好久。
时间变得无比难熬。
睡不着,也没办法做别的事情,她便解锁了手机,于是张成默画的她的画像又跳了出来。
边角被焚烧过的痕迹和水滴晕开的油彩让这幅画产生了诡异的美感。白秀秀抬手抚摸了一下屏幕,可惜并没有油画那种凹凸不平的粗粝质感。
一切光滑如镜。
她看见了自己的姣美的面容与油画上那张朦胧神秘的脸庞印在了一起,自己的焦距好像都在影影绰绰之间变得氤氲。
在混沌的荒芜中她仿佛看清楚了那些被水晕染开的背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琢磨明白那一片灰色的恍若污垢的色块表达着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成默画的那是兵马俑。
莫名其妙的白秀秀在这暗淡污秽又寓意深沉的色彩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回忆起和成默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发现现在竟累积的比她死去的丈夫还要多很多。
如今她的岁月很有可能将要走到尽头,骤然却意识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竟是成默还年少时在长安的一家量贩ktv里对她说过的那句肆无忌惮的豪言壮语。
可她有些沮丧的认识到,自己这一生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却一点也不幸福。然而要说她不幸,未免也有些矫情。在丈夫死去的这些年里,她一直在朝乾夕惕夙兴夜寐的沉湎于复仇的战斗中,没有一天不是在策划,在努力,在克制,尽管希望如此渺茫,尽管路途如此艰辛,她也不曾想要放弃。
此时回望,看上去她只是躲进了毫无意义的劳累中,让自己在无力的挣扎里等待着过去的一切慢慢过去,或许哪一天会幡然醒悟,忘记仇恨。
奇怪的是,时至今日,她没有能放下仇恨,反而这仇恨成为了她的人生航行的坐标。她向着这个目标坚定不移的前进,不过她似乎忘记了初衷,已经放下了对死去丈夫的思念,仅仅只是为了实践自己的诺言,好对死去的丈夫有个交代。
白秀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将手机放下,反扣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可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少年有些冰冷和倔强的表情。
猝不及防的,她发现自己在人生即将抵达终点之时,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有时稚气的可爱有时成熟的可笑的少年.......
“你真是疯了......白秀秀。”
她低声自言自语,她感觉到焦躁和不安。
“洗个澡冷静一下吧。”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