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注意到了成默专注的视线,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成默欣赏。
成默却在心中叹息,他知道他即将错过什么,他无比清楚自己做了个错误透顶的决定,他为此觉得遗憾,却又觉得安心。他仰头望着深海蓝的天幕,聆听着耳畔微微的风声,像是倾听那个他可能永远失去的女人在歌唱。
他忘掉了那些早就想好的煽情台词,平静的说道:“等下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大马士革了.......”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就此告别吧!”
雅典娜没有开口说话,她无动于衷的注视着阿内赞摇摇晃晃的走向那银色的标志307,清晨的小镇飘荡着淡淡的雾霭,不远处的公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胎噪声在这样的早上格外清晰,像是收音机嘈杂的讯号声。
有些人能搜索到属于他的频道,有些人不能。有些人能解开他的数学题,有些人不能。
成默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他现在觉得微笑真是缓解尴尬的好玩意,他将微笑固定在唇角,自顾自的说道:“我欠你的三块乌洛波洛斯,你可以去瑞银位于蒙田大道的巴黎分行去取,钥匙在我的一个手下手中,他叫尼古拉斯,电话号码是06xxxxxx91,密码是97xxxxxxxx,里面有四块乌洛波洛斯,多的一块算是利息......”他将手插进口袋,第一次有些局促的说,“我也不知道你借我的乌洛波洛斯里有些什么技能,如果你觉得一块乌洛波洛斯做补偿和利息少的话,我还能补些钱给你,我的.....”
“我不需要利息。”雅典娜打断了成默叙述,平淡的说道。
公路边响起了引擎发动的声音,银色标志的排气管中飘出了浓浓的白气,它像是从水里起来的棕熊般抖动了两下,接着退了十多米远,身姿灵活的调转了车头,向着站在难民营里面的成默和雅典娜开了过来。
轮胎碾压着砂石地发出了“沙、沙、沙”声,如同巨大的沙漏在用流沙倒数计时。
“那你需要什么?”成默问,他感觉到心脏比这脚下的大地还要沉重,也不知道是因为无法预测的未来,还是因为迫在眉睫的离别,又或者是因为他又一次主动伤害了雅典娜。他感觉到血管的收缩和神经的痉挛,痛感遍布他的全身,以至于他不希望时间在继续流逝下去。可那不绝于耳的沙沙声和逐渐逼近的车灯,不断提醒着他,他正走向自己无力操控的结局。
“我什么也不需要。”
她如是说,语气比戈壁上的晨风还要冷冽,让没有归宿的旅人瑟瑟发抖。
“这个你总是需要的。”成默将背在肩上的背包取了下来,递给雅典娜。他已经进入了麻木的状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些之前想好的字句,在脑海里被大雨浸透,模糊到无法辨认。他总算发现自己疼痛的根源,在于对雅典娜无可挽回的伤害。自己一而再再二三的践踏了这来之不易的情谊,不管那是友谊又或者比友谊更深一点的某种情愫。最初他处心积虑的渴望着两个人之间能够建立起这样密切的关系,可如今却又无比厌恶自己的精明和狡狯。
他证明了雅典娜也有凡人世俗的一面,也同样证明了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至极的凡人,也会丢失理性,选择。
成默觉得人生的走向真是无法预计,他以为他这样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永远不会懂得付出和奉献的意义,如今却在违背原则,义无反顾的想要试着去做英雄。
银色的标志车停在了成默和雅典娜面前,阿内赞按下了车窗,大声说道:“谢先生,上车了!”
“我的同事温蒂和你去大马士革,我就在这里守着。”成默说,他将手中的背包再次递近了雅典娜一点。
雅典娜抬手抓住了背包的肩带。
成默没有立刻松开了手,他不敢看雅典娜,右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他赶紧松开手,又想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在虚空中挥舞了一下,没有立刻收回来。
“没问题,那你就这里等等,可以在我的办公室坐坐,或者去法伊尔的家里.....”
在阿内赞聒噪的回应中,雅典娜提着背包走向了那辆破旧的标志车,她走下了水泥走廊,踏在了砂石路上。她走的不快不慢,刚刚冒出的日头给她的发线和肩膀嵌上了一线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