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还是刚才有礼部官员偷偷传出来的,王坚确实不知。
他近年来深受风湿之痛,于城郊深居简出,今日还是发现小孙子偷偷溜出门,捉回来一顿打之后才得知宫城这边有人伏阙上书反对议和。
“咳咳咳咳......”
旁人至少还有一个心理上慢慢接受的过程,王坚乍听之下不由便咳得厉害。
“奉......奉表称臣,何以至此?打了败仗了不成?何处?”
“没有败仗。”邓剡急红了眼,气道:“恰是连败仗也没有,才叫我等......”
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说得愈多反倒像是他盼着朝廷大败一场一般。
国事如此,让人情何以堪。
不止是他们,只这片刻的沉默中,已有更多人再也忍不住,情绪爆发开来。
“偷安忍耻!偷安忍耻一百三十余年,何时才能吐气扬眉?!”
“昔岳武穆率师北驱,所战皆克,而以金牌十二召之班师。今王将军鱼台破敌,斩杀虏酋,犹许岁币以屈膝称臣,能忍吗?!”
王坚还在咳,原本笔直的背也佝偻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支起身,没有再劝这些士人们离开,而是向那些拿着刀与弩指着这边的御前军走去。
刀锋与弩箭泛着寒光,御前军士卒方才面对士人十分冷酷,若这些士人不退,他们是真的会动手。
这些御前军的兵将很清楚自己背后站的是谁。
朝堂上,官家与绝大多数重臣想要和谈,地方上,各路统帅与高门大户也都想要和谈。
大宋的权力就在这里,上百个文弱书生敢反对,大可直接视作叛乱、镇压下去。
但,王坚拖着这副垂老的病体走到御前军面前,其气势竟是将杀气硬生生地压了过去。
那位御前军统领被王坚盯着,咽了咽口水,心头一怯,低下了头一边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老将,威望大到连朝廷都不敢再用他,只能闲置荣养起来。另一边是临安城走鸡斗狗、在军中挂职的勋贵子弟,气势上天差地别。
王坚开口却很客气,先是揽下了众人聚集宫门闹事的罪过,其后才道:“老臣王坚,有要事禀奏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