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简直不敢相信,最后发现自己真是高估了帝王的道德感。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君父?
李功当即拍板,不要等蘧皇后派人来接了,他们明日趁着清晨城门松懈,不必告知皇帝,先走为上。
但今日城门守的,却不是意料中蘧平的部下,而是原应镇守宫门的虎贲中郎将,灌铮。
灌铮对他恭敬一礼:“对不住了,李长史。铮虽也是军中之人,敬畏蘧大将军盛名,但实在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西京之中盗贼横行,未得陛下允准,宗亲贵眷,皆不得擅自离城。不如您让公主向陛下请命?但得陛下文书,铮不敢再拦。”
请命?
永清这是逃命!
但灌铮已是十分客气委婉了。说是宗亲贵眷,但分明是冲着永清来的罢了。
“我真的做得不错么?”永清神思恍惚,“我怎么觉得,我仿佛都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李功坚决道:“有的。”
“真的吗?”车厢里又是一声迷茫的叹息,她终于说出了一直盘旋心头,不敢轻易告诉李功的话,“我每回从许侍中那里套到的消息,难道不都是他刻意放给我的?难道他不会回头告诉父皇?我真的有,赢过他一回么?”
李功迟疑了一瞬:“公主放宽心。今日之功,皆应千日之外。”
他本想告诉永清,按照他们手头现在有的线索来讲,皇帝并不知道关于云中十三城的计划已被朝京知晓,否则朝京对蜀陇两郡军备的削减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达成。
但永清这消息来得模糊,他几回问到许长歌是怎么告诉她的,她皆摇头不语。
他隐隐有了猜想,但亦不愿捅破。
许长歌或许真的对永清动心了,永清亦然,他此前十分为此头疼。但如今永清对许长歌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是意料之外的万幸之事,他不愿让永清再平添对许长歌的好感。
永清沉默。
她现在只感觉什么都没意思。
甚至想不通,到底是亲生父亲冷血无情的阴谋让她更有被背刺的痛苦呢。还是意中人深情款款地蒙骗与利用更让她愤怒。
正想着,轩车蓦然一停,让她身子向前倾去。
不待她发问,便听见周常侍的声音,从帘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