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坚持不允:“世子,世间之事,最忌讳夜长梦多,这丫头竟能潜入点香馆的后院,诡计多端,若路上有什么差错,会误了王爷的大计!”
“钟老一生成事者寥寥无几,竟也能说教起我来了?”但他只得到一声冷笑。
“你——”
要说心窝子插刀这种事还是自己人来得狠。
永清虽不知这老头子前半生都经历了什么,欧阳野把他说得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他那一双皱褶从生的眼睛,一堆褶子被怒气重新支撑了起来,想必是极被踩到了痛脚。
欧阳野与钟应又不痛不痒地阴阳怪气了几句。
永清倏然听见冬日的风声。
似朝京一般,燕阙的北风,一入夜也是似鬼哭狼嚎一般,所谓风动天地百窍之声,谓之“天籁”、“地籁”、“人籁”,只要是在此际的寂夜响起,都是百鬼愀愀,阴风怒号。
那些流动的寒风刮着树梢,扫着满地干枯的栗壳在青石砖上滚动作响,大得她有些听不见这两人的争执。
“欧阳野。”上首的人唤了一句,欧阳野从和钟应的对峙中抽出神来,皱眉看向永清。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丝诡异,过于温柔,和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相符。
她的口吻仿佛是个公允无比,不偏不倚的裁决者,语重心长道:“我觉得,钟应的话是对的。成大事者,最忌讳夜长梦多,优柔寡断——但如果,”她眸中倏然间再也藏不住笑意,盈盈转向钟应,“他真的能做到的话,岂会用一辈子才给你总结这个教训?”
不是,这永清公主到底知不知好歹,他多少自诩是个性情中人,出此计策也是为了留她一命!
欧阳野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一把剑又横在了她颈边,他冷笑道:“本世子向来不耻下问,既然公主都这般‘提点’了,我自然从善如流,还是把你了结了干净!”
“等等!”永清神色一凝,握住了他的剑柄。
她不恐惧,反而紧张得似在意别的事情,欧阳野本不想杀她,一时也愣了一下,问:“什么?不是,你在耍什么花招?”
永清双眉一横:“我说等等,你耳朵聋了?”
她真的养尊处优惯了,说什么话都理直气壮,一旦自己底气足了,连旁人也被唬得信上几分。
钟应脸色大变:“世子!她在等救兵!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
“我省得。”欧阳野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