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手上不停,一言不发,只是时间一长,额头上渐渐冒出滴滴汗珠。心想着自己的确已经乱了阵法,想要继续靠着这些功夫取胜已然不可能,倒不如下定决心罢了。见南箫手里的白篪向自己心口点来,也不招架,任凭白篪直愣愣打在自己心口,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子书后退两步,一口黑血“哇”地喷了出来。
清灵认得这黑血是打斗过程中气脉不顺所致,明白师父已经受了致命重伤,连忙跑上前去扶住师父。清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哭不出声,只是眼泪鼻涕粘了满脸,小手捶打在罗亚的肩膀上:“你说过师父能赢!你骗人!”
罗亚仿佛一尊毫无反应的木头人,毫不理会清卿的拍打,口里的嘀咕声越来越含糊:“你就要赢了……不要赢、我知道你会赢……”
另一边,子书挣扎着站稳,轻轻拨开清灵的手,道:“好徒弟,你要瞧好师父是怎么赢的。”
清灵只恨不得自己拼着性命上前,但看到师父眼神凌厉,示意自己走开,只好后退两步,不敢远离。之后的一幕,是清卿、甚至在场的所有人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子书的身体诡异地摇晃起来,随后便听见地上滴、滴、答、答的声响。仔细一看,只见汩汩血液正从子书的手指尖,蔓延到乌黑的毛笔尖,又一滴一滴地掉下去。子书抬起头,只见她眼瞳里、鼻孔里,耳朵、嘴巴里全都一滴滴地流淌着鲜血。
南箫正欲最后一击取胜,却见屋内的人都被这惊悚的画面吓得不敢作声,索性自顾自笑了起来:“令狐啊令狐,原来这就是你求之不得的‘入木三分’?”
“别自信地太早,”子书一说话,口中又涌出一口暗红的血沫子,“来……自己试试!”话音未落,子书便丢掉手中的笔,蓄力于掌心,冲上前去。
南箫眼看着这一掌自己是躲不过了,想来这一瞬间自己必定是凶多吉少。便也篪交左手,将平生功力尽皆蓄于右掌,面对着这浑身浴血的疯魔迎了上去。
“唉……”两掌相交,山谷里地动山摇,屋顶的瓦砾一块块掉了下来。屋里的乌合之众再也忍受不住,争先恐后地向屋外跑去。唯独留下罗亚黑袍子里传来的一声叹息。
灰尘弥漫,罗亚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只见屋内只剩寥寥几人,南箫与子书尽皆躺在地上。罗亚仍是抱着清卿,走到子书身边。一探鼻息,果真没了气。罗亚见清灵已经呜呜地抽泣起来,不容多想,一手抱着清卿、一手把清灵揽在怀里,用宽大的黑袍子罩着两人冲出门去。
一出到门外,清卿便放声大哭起来。门外众人见到三人这般模样,谁敢拦阻?只是罗亚尚未冲出几步远,身后马蹄声便远远而来:“令狐家的毛孩,想逃到哪儿去?!”
罗亚脚步不停,清灵想不到这巫师脚力如此了得,虽身负二人,却连马匹都一时追他不上,心下暗暗佩服不已。奔到前方,听闻阵阵水声如雷声滚滚、奔涌而来,竟是一座大瀑布横立在眼前。罗亚放缓脚步,向清灵问道:“前方可还有路?”
“并无。”
“水面之下呢?”
“水势湍急,暗流太多,师父从未让我们下去过。”
“可有船只?”
清灵神色遗憾:“从我记事起,我们三人就没出过这座山谷,更别提船只了……”
三人正踌躇间,南嘉攸已骑着马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路人马,皆作弓箭手打扮。罗亚不得已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背靠瀑布,冲嘉攸打个招呼:“少侠怎么不担心令尊伤势,反倒对两个美貌姑娘穷追不舍?”
“罗先生得罪。方才随行之人略懂医药者已安顿好父亲。不劳先生挂心,家父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罗亚冷笑起来,“姓南的老头子怎么样我自然不挂心,只是受了子书‘入木三分’一掌的人,难以‘并无大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