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洛不易无力地翻了翻眼睛,用尚未结疤的左手轻拍了拍华凝的小手。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异样,华凝心中更是疼惜,面上却是一红。
如此,两人不再言语,看着凌春秋忙上忙下,忙前忙后,忙个不停不休。
别以为将梅道人火葬就很简单,以佛门高僧涅槃为例,需将四寸方木横竖排列,间隔半尺,高起三尺以成井,往井内添以香草木屑,还得浇上香油以提高温度,再往上面铺上干净的草席,多铺几层后才会将肉身放上。
或许由于时间地点限制,凌春秋一时之间找不到上好的香木香料,但所需之物一样不少地堆砌在了后院。
华凝手指微动,冻住梅道人的冰块化作丝丝冰霜洒落一地,没有伤到梅道人的尸身分毫。
洛不易见之微微一笑,心道华凝的剑道天赋如此之好,短短时日剑意已有翻天覆地变化,这般手段已然不弱于专修冰系法术的高手了,她才应该是开立剑道之人。
不过也幸好不是她,不然他为此遭受的一切怕是就要换她来担。
梅道人身上的冰刚刚消失,便有凌春秋带来的下人将之放到了草席之上。凌春秋拿起一火把将木井周围的干草引燃,然后将火把扔在棕油遍布的草席之下,火势瞬间燎起,让人不由后退了几步。
然后就见凌春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破旧铁锅,将之扣在地面,然后拿起堆木井剩余的一根方木,“当当当”地敲了起来。
“长风归去兮,五香起;长风归去兮,星火飞;醒有美酒醉,睡后游人归,长风归去兮,何处寻……”
此时的凌春秋凌大儒哪里还有青华书院三大儒之一的夫子气派,纶巾早就因张罗上下而从头上掉了下去,崭新的儒衫也因帮忙搬运木柴棕油而沾满了油污,脸上汗水混着泪水与鼻涕流到一起,随着敲击铁锅的动作边起伏边掉在地上。
也许是受此时氛围影响,又也许是尸首燃烧起来会有熏天恶臭,哪怕有棕油遮掩也无法将这味道完全消弭,华凝的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洛不易也难免伤神,梅道人是他们进州府城以来结识的第一人,在世之时对他与华凝颇多照料,性格豪爽,为人不拘一格,更在临终前将其宗门的秘传鬼神大术托付给了他,这般信任让他无所适从,只能竭力修炼好此术再说。
这时终南观的山门响起“笃笃”敲门声,洛不易三人虽然顾不上去看门,可自有下人前去问看,不多时便跑回来回话道:“洛少侠,是此间街坊来此悼唁,不然我将其打发走……”
“不必,让人进来!”洛不易尽量将话语简洁,但饶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已让他脸色一变,差点儿血气上涌。
华凝却是赶忙以手轻轻顺了顺洛不易的胸气,替洛不易向兀自有些疑惑不解的下人解释道:“梅前辈在世之时便对街坊四邻极为照顾,现今梅前辈羽化升天,让街坊们进来祭拜一二乃是应有之义,不过注意莫要喧闹才好!”
洛不易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就是这意思。
下人颇为理解地应了个是,然后便往山门处再次跑去,看样子是去转达洛不易及华凝的意思去了。
然后只听见木门轻开,有邻里街坊男女老少或举着一根香,或提着一篮子酒菜,或提着一壶酒水穿过前堂联袂而来,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商量好的才对。
大概应该是下人的提醒起了作用,这些人走来之时俱都轻手轻脚,将手中之物放在地上之后便就地一拜,冲依旧闷头唱着小曲儿不知是哭是笑的凌大儒鞠了一躬,再朝洛不易及华凝的方向轻轻点头示意了下,然后便又蹑手蹑脚地往山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