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同出来办事的管事开口说道:“郎主,还有一事……今日听姑娘院中的管事婆子说,姑娘有意想要回城外庄子上小住一段时日,说是近来总想起幼时之事,想要回去看看了。”
对面坐着的人沉吟了片刻,才道:“她既想去,那便安排下去吧。”
“是。”
……
衡玉和萧牧将带来的祭拜之物摆好后,走进了那间几乎已被搬空的书房内。
字画瓷器等物在抄家时早已被清空了,此刻只一张翘头案上还有着几册泛黄旧书,布满了灰尘蛛网。
萧牧走近,拿去其中一册,果不其然,是父亲惯常爱看的兵书。
“父亲这一生,大半的时间皆是在战场上,亦或是在赶赴战场的路上。我幼时,他便同我说,若能选择,他希望自己此生的归宿是在沙场马背之上,或是在军营中也好,总之不要像那些垂暮之人瘫卧缠绵病榻而去,那样实在不痛快——母亲听了便冷笑,只说定如他所愿,纵然他那时老得走不动了,在他咽气前,抬也要将他抬到马背上。”
“父亲听了反倒欣慰,还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气得母亲拉了我便走,还同我说日后绝不能同父亲学傻了去。”
提及此,萧牧嘴角有一丝复杂笑意,垂眸将那兵书放下:“只是母亲未能遵守此诺,父亲也未能如愿。”
父亲的归宿不在沙场,不在病榻——
衡玉听得心口处一阵阵发坠似的疼,未多言,只陪着他静立许久后,才提议道:“出去走走吧。”
二人出了书房,萧牧带着衡玉四处走了走,最后来到了一座庭院内。
“这是我从前的居院。”
“都要赶上我的院子三个那么大了。”衡玉环视四下,指向长廊旁的一处空地,见那里还竖着几根木桩与箭靶,不由问:“那里是演武场?”
萧牧点头:“是,家中祖训,凡年满六岁的子弟,每日晨早皆要习练。”
“不愧是武将世家。”衡玉又看向那道长廊:“我在一幅画中曾见过此处,在营洲时,晏泯的别院中——”
原来那画中的背景所在,是时敬之的居院。
“他幼时体弱,习不得武,晨早时我在此处练剑,他便于廊下晨读。”
二人说着话,穿过那条长廊,过假山,再走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处天井内。
青砖缝隙里生出了苔藓,天井中央造着的一处松景犹在,二人在松景旁的石桌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