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母亲仍然沉沉昏睡。唐英杰心急,站不住,坐不稳,起身悄悄溜到走廊,给堂哥打电话,询问筹钱情况。
堂哥肯定是在走路,喘着粗气说快了,还差点。大半夜的,不好叫门,叫开了门有的家里没太多现金,连卡都拿出来了。
唐英杰问:“估计几点能回来?”
堂哥说:“钱凑齐了,再赶回去,估计得天亮。”
唐英杰说:“哥,告诉我爸,想什么办法都行,越快越好。”
堂哥说:“这不用你说,我们知道。我婶怎么样?”
唐英杰说:“还行,刚才呕了一阵,呕出点绿水,好像不怎么痛了,睡了。”
堂哥说:“叫医生看看。”
唐英杰说:“叫医生了,医生说有危险,得尽快手术。”
堂哥说:“知道,我们尽量往前赶。”
唐英杰回到病房,母亲还在睡,睡得很安稳。
唐英杰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的睡态,时光仿佛倒流,在唐英杰童年的记忆里,盛夏时节,有无数的夜晚,疯跑了一天的唐英杰熟睡了,偶尔睁开眼睛,总是看见母亲坐在身边,边跟老爸说话,边用蒲扇给唐英杰扇风。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忙忙碌碌,养猪,养鸡,做饭,打扫庭院,像一台永不停歇的钟表。唐英杰起床时,母亲已经吃完饭干活儿去了;唐英杰睡下时,母亲还在忙碌。
唐英杰从没有母亲躺在床上的记忆,即使生病,母亲也很少卧床;母亲也很少吃药打针。
“挺一挺就过去了。”母亲常常这样说。
窗外渐渐发白,走廊里有人走动,天要亮了,堂哥说天亮他们就赶回来了,办了住院手续,母亲就可以手术了。
唐英杰一秒钟一秒钟盼着时间快点过,然而,时间这东西,你越是专注它,他走的越慢,好像有意跟人作对。
4月7号凌晨4点多,母亲醒了,她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好像那手臂才安装上去似的。
母亲表情淡然,紧皱的眉头展开了,疼痛好像消失了。
母亲伸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半坐着倚在床头上,用手向后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搓了搓脸,眼睛放出异样的亮光。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可惜,看不着你姐了。”
唐英杰问:“妈,你说什么?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